寒蝶记得很清楚,贤者在决定非要杀死那三个“野兽”的时候,曾经这么说过:“因为我们是人,但他们已经不是了。所以他们必须要死,否则的话,‘人’就会越来越少。”
她记得很清楚,贤者的眼睛里当时闪烁着莫名的光:“人是不应该出现在另一人的嘴里的,否则双方都已经无法被称之为人了。”
五具尸体如何处理最终还是没有结果。
当八月六日的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其中一个“野兽”的尸体已经被其他的“野兽”啃食殆尽了。
八月十日,寒蝶的儿子饿晕过去了。当他重新醒过来的时候,他嘴里有一股很腥臊的肉味。而他的母亲,正面无表情地分割着一个“人”的尸体。
那个尸体的脖子上原本应该有一串兽牙做成的项链,但现在那串项链来到了幼童的脖子上。
八月十三日,寒蝶的儿子已经恢复过来了,他坐在家里帐篷门口的石头上,抱着一小块被烤得金黄的肉小心翼翼地啃食着。忽然间,一道阴影覆盖了他。
他抬起头,逆着阳光看到一个黑色的高大人影。
“你在吃什么东西?”
当眼睛适应了光线之后,寒蝶的儿子看清了这个人影。来人是一个光头,看起来应该是个即将步入老年的男人,头顶和脸上画着繁杂而诡异的符文,似乎还顺着脖子覆盖到胸口及以下的地方,但那些地方被或黑或红的粗布遮住了,看不真切。
“肉。”
还半岁不到的幼童如此说着。他学会的第一个单词不是“爸爸”或者“妈妈”,而是“肉”。
“什么肉?”
男人的脸上似乎有些悲伤,如此询问着。
“肉。”
幼童听不懂男人的话,只是单纯地重复着这个字。
“明白了。”
男人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已经冲出帐篷的蓬头垢面的女人。他听说过,这个女人的名字叫寒蝶,应该是个爽朗的女人,而不是现在这样蓬头垢面双目无神。
“人是不应该出现在另一人的嘴里的,否则双方都已经无法被称之为人了。”
迎着幼童懵懂和女人呆滞的目光,男人又重新开口。
听到这句话,女人的眼睛里似乎泛起丝丝的光芒,但很快又黯淡下去。
“这里已经没有人了,但总还有一点希望。”男人看着女人,再看向从其他帐篷里出来的“野兽”,感受着对方眼中的渴望,慢慢开口。
“我会带他走,”男人说:“告诉我他的名字。”
女人摇了摇头。
“那么你们部落的名字呢?”
女人抬起头,忽然咧开嘴笑了起来:“弗洛洛。”
-----------------
为了找到曾经那个地方,弗洛洛曾经多次造访那个地方。但最终他只能找到一片废墟,除此之外根本看不到任何他想看到的人。
“后来我终于明白了,从那个八月五日之后,曾经那个部落就再也没有死过任何人。”
弗洛洛的声音在第十四层之中响起。
但没有任何声音回应他。
弥漫在整个第十四层的,只有黑红的仿佛雾气一般的灵力。
回荡在整个十四层之中的,只有咔哧咔哧的啃食的声音。人形的“旧死徒”趴伏在彼此的身上,迫不及待地享用着彼此的血肉。
这一层的首领同样是“旧死徒”。根据黑骑士从刽子鬣的记忆中挖掘出来的信息,对方应该是八十万年前那次清洗中残留下来的家伙。
正常情况下,这些死徒应该会随着时间的流逝不断发生畸变,但这只死徒却不仅仅是运气好活下来这么简单,它不光没有朝着其他的方向畸变,反而越畸变越回归人形。但这并不意味着它变回了人类,这具重新回到人形的身体中,诞生的是一个完全服从于尸渊的死徒意识。
“所以这才是所谓苦难行者?”
低沉的声音响起,黑骑士的声音响起。
“没错。”弗洛洛笑起来,脸上的灵纹随着皱纹一块凹进去:“对于帝国之外的人而言,三图腾的力量只能从名字上来理解。”
“灭亡呓语就是说说话就灭亡一个国家,灾祸之鬼就是放出恶鬼进行攻击,苦难行者就是只要走着就会给敌人带来苦难。”
“但实际上并不如此。”
“所谓灭亡呓语,本质上是分成两部分的。一部分是‘灭亡’,另一部分是‘呓语’。‘灭亡’是死亡的集合,不论是追查也好,见证也好,甚至是无法挽回也好,只要是被干图所接触过的‘死亡’,都会被‘灭亡’所收集。而‘呓语’,则是让敌人自己去领受这一份‘死亡’,自己去赴死而已。”
“灾祸之鬼,也是同理。‘灾祸’是她所经历的一切,跟‘灭亡’不同的是,‘灾祸’在特拉菲的天赋觉醒之后就无法再成长。她曾经遭受过怎么样的苦和痛,都是已成定局的过去。而‘鬼’,则是从‘灾祸’中所诞生的负面情绪的具象化。不论是杀意也好,愤怒也好,那些东西就是她杀死别人的利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