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苗带着范主任过来时，林副主任已经开始在固定凶器，看样子，是已经决定好，要送回医务室，再进行手术。
范主任见状，直接上前查看情况。
“他这个失血量，怕是等不到回去。”
林副主任抬眸，见是范主任过来，眼睛亮了一下，随即答道：“但这里也没办法手术呀，这种环境下的开腹手术，患者后期感染致死率百分之六十以上。”
林副主任也没有办法，厂房属于高污染环境，在这里做手术，基本要宣判患者死亡。
范主任沉思了一会，看见围观的工人们，突然问道：“在厂房附近，有没有相对干净的地方？”
见这个头发灰白的老大夫发问，工友们都十分努力的想着。
还没等众人想到地方，门外响起了几个女同志的叫喊声。
正当田苗疑惑，怎么还有女同志在时，一个女人的尖叫声，从身后传来，“建军啊，你这是咋的了？”
说话间，就要往田苗面前的患者身上扑，几个工友想去拉，又考虑到男女大防的问题，生生将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去。
还是田苗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那个妇女，“患者身上有凶器，你这扑上去，会要了他的命。”
听见田苗的话，那女人有一瞬间的愣神，随即反应过来，抓住田苗的手，放声大喊道：“医生，你救救他，他儿子刚出生，还没听过儿子叫爸爸呢！”
田苗点点头，抓着她的手，往外面拖，边拖边安抚道：“我知道，会救他的，你要安静，去外面等着哈。”
刘建军的媳妇在田苗手里不断挣扎的，“我不去，我要在这陪着他……建军啊，别丢下我一个人，呜呜。”
这时，厂房领导明显也注意到，这边的骚乱，顺势挤了进来，见是刘建军家属在闹，忍不住皱眉，这是在闹个什么劲！
刘建军的家属不停的挣扎着，叫嚷着……
被喊得心绪混乱的范主任，大声怒斥道：“外面不是戒严了吗？到底是谁给家属放进来的。”
厂房的领导同志讪笑道：“对不住啊，范主任，主要是你们来之前，有几个工人，情况确实不好，怕……家属见不到最后一面，才派人去接家属过来的。”
见厂房领导连声道歉，范主任也不好再说什么，面带严肃道：“给我们找个干净的地方，给患者手术，然后把这个情绪激动的家属，带出去。”
那厂房领导连连点头，示意一旁的工人，把家属拉出去。
领导都发了话，很快就有人把情绪激动的家属带了出去。
田苗轻轻地松了口气，甩了甩胳膊，这家属的力气可真大，她差点没让人给掀翻。
能当上领导，多少是有些本事，没过两分钟，便给他们安排到附近的休息室内。
应该是日常待客用的，屋子很干净，应该每天都有人打扫。
虽然这也不符合手术标准，但是比之前人多、污染还严重的厂房，明显好多了。
范主任又从别的地方，协调过来一个护士，这样一个临时的草台班子，就搭建了起来。
因为林副主任主修腹部外科，很少接触肾外科的手术，又考虑到，这个患者情况特殊，此次手术的主刀由急诊科的范主任担任，田苗一助，林副主任二助。
林副主任虽然不善言辞，但人还是十分细心的。
田苗担任一助的事，便是他极力推荐。
一方面，他知道田苗以前接触过肾外的手术，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给田苗学习的机会。
林副主任既然开了口，范主任也不好拒绝，总不能因为这点小事，驳了外科第一刀的面子吧！
这个人员安排，田苗还是挺高兴的。
手术视野更好，方便她跟大佬偷师。
由于这边没有影像仪器，只能边手术，边探查内部出血位置。
范主任没有过多纠结，果断地从伤口附近6厘米处下刀，切开了患者的肌肤。
切口的位置，刚好位于上腹部。
在田苗看来，范主任这一刀，下的十分精准，手术视野暴露的非常完美，不亏是老医生。
想当初，田苗下刀时，反复犹豫，最终连懵带猜的确定切口位置。
她不禁感叹，外科果然是需要靠手术积累的。
手术台上的次数越多，经验越丰富，技术越扎实，是一门不能投机取巧的学科。
而田苗此刻缺的，正是上手术的机会。
“照灯。”范主任开口道。
田苗站在范主任身侧，听见喊话，赶忙将手里的灯，移至患者创口处，让范主任能看的更加清晰。
而林副主任则是站在对面，一动不动地拉着钩。
范主任很快便找到出血点，用止血钳夹住，他在的方位并不适合拔刀。
他大致比量了一下，只有田苗的位置，拔刀不会造成二次伤害。
“小医生，敢不敢拔刀？”范主任笑呵呵的问道。
田苗有些懵，“啊？”
很快反应过来，肯定的道：“可以的，主任，我手不抖的。”
听见她的话，范主任笑的着道：“那行，一会我说拔，你就动手，垂直拔，不要犹豫。”
田苗郑重的点点头，拔刀也不是第一回，她并不是没有紧张。
确定夹住出血点后，范主任大喊一声：“拔！”
田苗应声而动，用上全身的力气，干脆果断的把刀拔了出来。
干练的动作，看的范主任连连点头，“不错，力气还挺大。”
凶器被移除，可以清楚的看见肾脏受损程度，范主任忍不住蹙眉道：“这颗肾怕是保不住了，肾脏创伤严重，肾蒂血管完全撕裂，修补不现实。”
手术室内的气氛，瞬间凝滞住。
在场众人都清楚，切一个肾，对患者意味着什么。
田苗有些犹豫的开口道：“范主任，现在不能确定另一个肾的健康程度，这个肾能切吗？”
范主任瞅了她一眼，他记得这个小姑娘是内科医生吧，没想到，对肾外还有一定了解。
他缓声解释道：“要看情况，能保留当然要保留，但这个患者，保留的意义不大，可能会危及生命，还是要以保命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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