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立身见到洁白的，陆立身见到污浊的。
1
陆立身的世界里，一直只有长而狭窄的天空，这一点狭长还总会被伸出来的防盗窗挡住。
他与那只翻垃圾桶的黑猫挺熟悉的。
因为他们的觅食渠道都是一样的。
他本以为自己会像这地方里的每一个人一样，从潮湿污臭里长出来，也会糜烂在其中，化为新的养分。
但是没想到，一切都止于一个傍晚——
漆黑锃亮的车上，走下衣着讲究的执事，对方伸出的手被白手套包裹，只碰到自己，便被不知名的污渍沾染。
2
拳打脚踢落在身上，陆立身只护住自己的脑袋，由着他们做这些无用之事。
在这个家族里，像他们这样被带回来的人就如同草芥，无凭无依，只能靠着一点稀薄的养分拼尽全力地生长，从其他人之中脱颖而出。
但只是让陆家主见到能力，并不能够让他站稳跟脚。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落在身上的压力消失，陆立身睁开眼睛，从双臂的缝隙中看到行至自己面前的鞋，圆头的鞋尖，在这样近的距离下，才能够看到上面并不只是平滑光整，还勾勒着银丝。
“你没事吧？这些人太过粗鲁，怎么能够这样欺负人呢？”
陆立身被人拉起来，那衣着华贵，身着白裙的少女递来一张手帕，脸上是对那些人举动的不满，也有对自己的好奇。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陆清清，听母亲说父亲带了‘弟弟’回来，你也是我的‘弟弟’吗？”
“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不会说话吗？”
陆立身挣脱了驾着自己的下人的手臂，伸手把陆清清递过来的白色手帕抓住，血污顿时染上那片洁白柔软，看得人不免蹙眉。
陆立身什么也没说，仿佛没有听到她叽叽喳喳的问话，只在转身之前，定定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像是要借着这一眼把她的脸永远记住。
陆清清被他这一眼看得呆愣在原地，脸上的笑容也呆住，不知他是什么意思。
但还未等她回过神来开口询问，这脏兮兮的少年已经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
3
陆清清今天干了件坏事，慌忙回家之后便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但是这件事情是不可能被瞒住的。
她只能窝在被窝里面颤抖，等待着父亲回来的惩罚。
只是，她都听到父亲在门口的声音了，却又在下一刻，听到他远去的脚步声。
是……陆立身？
“你说是你杀的？”
陆立身垂首站定在书桌前，声音冷淡：“是我杀的。他冲撞小姐，意行不轨，却又没有足以匹敌的能力，那他确该死在我的手上。”
面前人笑笑：“那这么说来，还是他该死了？”
陆立身眉目无波：“是。”
“立身。”
“在。”
这是alpha男主人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陆立身却没有表现出任何惊喜的模样，只是像一个只知道听从主人指示的猎犬，等着啃下下一个敌人的喉咙。
alpha从书桌前站起身，缓步走到这个在得了养分之后便迅速抽条发育的少年alpha面前，伸手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仰起头来，露出他长长碎发之下苍白俊美的脸。
粗糙的指腹在下巴上落下砂纸磨砺的刺挠感，陆立身保持垂目的姿态，没有与陆家主对视。不多时，便听到他说：“跟我过来吧。”
陆立身跟着alpha穿过书房狭窄的暗道，走进这间无人知晓的暗室。
他被要求坐在中央的椅子上，被突然出现的镣铐桎梏住身形。
衣衫被拉扯开，陆立身几乎是下意识地在突然暴露在冷气环境中打了个冷颤。
“都说omega该是匹配alpha，可那千娇百媚的omega实在是没有办法抵御alpha的兴味半分。”
陆家主声音沉沉，隐含调笑，“前些日子倒是听说了有意思的说法，既是都从那男女分化而来，那omega做得的，alpha倒也能做些许。”
陆立身微微启唇，正要说话，并不想听他任何言语的陆家主拉着绳子，勾着他的下巴将人整个仰面。
怪异的、粘稠的，眼前却是晃目的白光。
陆立身眼睛长久睁着，并不阖目，只以眼眸的疼痛来抵御另一重苦痛。
啊，alpha……吗？
陆立身再睁开眼的时候，感觉自己的身体陷在柔软的床铺之中，空气之中氤氲着温暖的香味。
他撑起身子，趴在旁边睡着的omega被他这细微的动作惊扰了浅薄的睡眠，一下子跳起来。
这是他第三次在这里醒来。
陆清清忙不迭为他端来药汁，他伸手接过，仰头喝下。
陆清清在旁边安静地看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哭起来。
“立身、立身……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如果不是我，父亲也不会这样打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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