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业转折:心之所向,素履以往
巴黎的秋意总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温柔,梧桐叶在塞纳河畔铺成金褐色的地毯,晚风卷着咖啡香穿过蒙马特高地的石阶。啊玉站在工作室的落地窗前,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玻璃上凝结的薄霜,窗外是他亲手打造的花艺世界——暖黄的灯光里,绣球与桔梗在陶瓶中舒展,尤加利的气息混着隔壁面包房飘来的黄油香,构成他在这座城市最熟悉的味道。
手机在桌面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让他呼吸一滞——“国际花艺设计大赛组委会”。这是他三年来第三次收到参赛邀请,不同的是,今年的邮件里附着一行加粗的小字:“获胜者将获得与全球顶级花艺品牌‘Verdure’合作的独家合约,常驻纽约总部。”
钢笔在设计图上洇开一小团墨渍。啊玉望着草图上缠绕的紫藤花架,忽然想起三年前刚到巴黎时,他在玛莱区租下这间不足二十平米的阁楼,林婉清踩着梯子帮他钉墙上的置物架,高跟鞋在木质地板上敲出轻快的节奏:“等你的工作室能放下十束向日葵,就算真正扎根了。”
如今工作室的角落确实摆着一整排向日葵,玻璃瓶里的水每天都换,像某种固执的仪式。
“又在跟图纸较劲?”林婉清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脱下驼色大衣搭在臂弯,手里提着一个牛皮纸袋,“街角那家店的可丽饼加了海盐焦糖,你上次说想试试。”
啊玉转过身时,她正把可丽饼放在操作台的搪瓷盘里。暖光落在她睫毛上,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这三年她瘦了些,却添了种沉静的力量,就像她总穿的米白色针织衫,看似柔软,却能裹住所有突如其来的寒意。
“收到Verdure的邮件了?”林婉清拿起那张被墨渍弄脏的设计图,指尖轻轻点在紫藤花架的位置,“你画了三个月这个造型,是想把蒙马特的石阶都种上花吗?”
啊玉没说话,只是从抽屉里翻出那封打印好的邮件。林婉清读邮件时,他盯着她捏纸的手指,那双手上个月还在非洲难民营帮孩子们包扎伤口,此刻却在合约条款上划出轻微的折痕。
“纽约的冬天比巴黎冷。”她忽然抬头,眼里盛着窗外的暮色,“但中央公园的樱花三月就开,比卢森堡公园早半个月。”
啊玉喉结动了动:“你知道我不是在纠结气候。”
工作室的挂钟敲了七下,隔壁面包房的烤箱“叮”地响了一声。林婉清把邮件放回桌面,转身从储物柜里拿出两个马克杯,热可可的香气很快漫开来。
“还记得你刚开工作室时,有个老太太每天来买一支康乃馨吗?”她把热可可推到啊玉面前,杯壁上凝的水珠滴在桌面上,像串微型的雨,“她说她先生葬在拉雪兹公墓,墓碑前总少一束新鲜的花。你每天提前半小时开门,就为了给她留最新鲜的那支。”
啊玉的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忽然想起那个总穿藏青色风衣的老太太,上周她来买花时,手里多了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的男人穿着五十年代的西装,胸前别着一朵康乃馨。
“Verdure的合约能让你的设计出现在全球五十个城市的橱窗里。”林婉清的声音很轻,却像羽毛扫过心尖,“但能让拉雪兹公墓的墓碑前永远有新鲜康乃馨的,只有玛莱区这间工作室。”
窗外的天色彻底暗了,路灯在玻璃上投下橘色的光晕。啊玉忽然想起三天前,他去市政厅递交材料时,看到墙上贴着张褪色的海报——那是两年前他为社区老人院设计的花艺装置,照片里的绣球花爬满了白色的栅栏,几个银发老人坐在花架下织毛衣,阳光把他们的影子叠成一团温暖的模糊。
“我以为你会希望我去。”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林婉清这三年总在鼓励他走得更远,她帮他翻译外文资料,陪他去郊外的花田选种,甚至在他被刁钻的客户刁难时,默默递上一杯加了蜂蜜的热茶。
林婉清却笑了,她拿起那支被墨渍弄脏的设计图,在紫藤花架旁画了个小小的笑脸:“去年你说,想在工作室后院搭个花棚,让附近的孩子能来学插花。这个计划,打算让纽约的设计师帮你实现吗?”
啊玉的视线落在那个笑脸上,忽然想起上周三下午,三个背着书包的小女孩扒着工作室的玻璃窗往里看,其中一个扎羊角辫的姑娘指着橱窗里的满天星,小声说“想送给生病的奶奶”。他后来把那束满天星送给了她,姑娘非要留下一块用糖纸包着的巧克力,说是自己做的。
“我去非洲做公益的第一年,总想着要建多少所学校,帮多少孩子治病。”林婉清忽然开口,指尖在热可可的杯沿画圈,“直到有个盲眼的小姑娘拉着我的手,说想听我描述天上的云。那时候我才明白,有些事不是越大越好,能让一朵云的影子落在某个人心上,就已经很珍贵了。”
挂钟又敲了一下,这次啊玉听清了,是八下。他起身走到操作台旁,把那张被墨渍弄脏的设计图铺平,拿起剪刀小心翼翼地剪掉染墨的角落。剩下的部分里,紫藤花架下站着两个模糊的人影,是他上次无意识画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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