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尔拉·基拉政委将自己塞进那辆临时充当指挥车的、布满刮痕和可疑绿色污渍的奇美拉运兵车里,指尖用力揉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感觉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感正像格鲁夫-9的锈尘一样,无孔不入地侵蚀着她的骨髓。这疲惫,一半来自眼前这比地狱绘图还要离谱的困境,另一半,则毫不夸张地说,来自她手下那支画风以惊人速度朝着不可名状方向狂奔的突击排。
情报汇总的结果令人绝望,或者说,令人想掏出爆矢手枪对着军务部官员的办公桌来上一梭子。他们所降临的这颗星球,绝对、肯定、百分之百不是命令中的“塔拉萨-III”。目光所及,是望不到边的、由工业废料、金属残骸和某种凝固的化学粘液构成的锈蚀荒漠,猩红的尘埃风暴如同永不停歇的送葬队伍,呜咽着刮过早已被数千年的贪婪榨干一切价值的、裸露的疮痍岩层。头顶那颗垂死的红矮星,“烬星”,投下的昏红光芒非但不能带来丝毫暖意,反而像一盏为这个巨大停尸间提供照明的、电压不稳的劣质灯泡,让一切显得更加诡异、病态和令人作呕。
这他妈能是个冰封世界?帝国行政部那帮坐在泰拉豪华办公室里、靠着数万年前过期星图指手画脚的蠢货,难道是用屁股导航,用酒渣思考的吗?!
更让她血压飙升,几乎要冲破军帽的是与本地的PDF(行星防卫军)的“胜利会师”。那简直不能称之为军队,更像是一群刚从废墟里刨出来的、穿着破旧制服的行尸走肉,眼神麻木得如同底巢的变异鼠,装备落后得像是从机械教废弃仓库最底层拖出来的、连欧格林都嫌弃的烧火棍。他们的指挥官,一个满身廉价合成酒气、廉价义眼不断失焦抽搐的上校,当着所有刚刚死里逃生的星界军的面,用一种近乎炫耀悲惨的腔调告诉他们:“欢迎来到格鲁夫-9,帝国的弃子们。顺便说一句,别指望什么增援或者补给,帝国早就把我们忘了,这鬼地方在泰拉的档案库里,恐怕连‘已删除’的标签都他妈生锈脱落了。”
一股足以让亚空间恶魔退避三舍的无名业火直冲瓦尔拉的顶梁门。“和帝国行政部这帮尸位素餐的蠢货共事,怎么能完成帝皇的神圣使命!” 她在心里咬牙切齿地怒吼,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的肉里,但脸上依旧维持着政委应有的、磐石般的冷静——尽管这冷静下面已经是沸腾的岩浆。几十年军旅生涯铸就的忠诚和坚韧让她硬生生压下了这份足以枪毙半个官僚系统的怒火,转而将其化为更冰冷、更实际的思考。
她一直有种莫名的“好运”,总能从最绝望的战局中生还。但这次,根据她几十年在死亡线上跳踢踏舞的经验,这绝不仅仅是运气问题,而是帝国官僚系统又一次灾难性的、足以让整个连队甚至团部都死得不明不白的、史诗级的低级错误!
她深吸一口充满金属碎屑和毒素的空气,将目光投向车外,看向她那疲惫感的另一个主要来源——莫德维拉第169步兵团第一突击排,或者,按她私下里越来越贴切的称呼,“张远的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与绿皮屠宰场”。
短短两周!仅仅两周!那个名叫张远的男人,就用他那种近乎邪门、完全违背《帝国步兵操典》甚至基础物理学的方式,将一支标准的、虽然被打残但还算正常的星界军步兵排,改造成了眼前这副……狂野、粗糙、却又高效得让人毛骨悚然的模样。
原本制式的激光枪被魔改得连它们的设计师娘亲都认不出来。有的被粗暴地加装了多根枪管变成简陋的齐射武器,枪托上还焊接着不知从哪个绿皮破烂上拆下来的粗糙瞄准镜(大概率是装饰);有的则焊接上了巨大的、裸露着电线的能量电池和用铁皮敲打成的散热片,看起来不像武器,倒更像是一触即爆的炸弹。士兵们身上挂满了从绿皮和废墟里捡来的各种“战利品”——粗糙的金属甲片、用兽牙串成的怪异项链、甚至还有用铁皮和铆钉粗略包裹的额外肩甲,活脱脱一群刚从废料坑里爬出来的蛮族战士。他们的神态不再是新兵的惶恐或老兵的死寂,而是一种……一种被压抑已久的狂暴得到释放的兴奋,和一种奇异的、对这片锈蚀地狱的惊人适应力。
就连那个最初看起来最胆小、最像正常人的汉斯!此刻正端着一把他自己“研发”的、由三把老式激光枪枪管并联捆扎而成、用裸露电线连接到一个超大号、滋滋作响的能量包上的“微型激光阵列”,一边兴奋地哇哇乱叫,一边对着冲锋的绿皮浪潮进行着毫无准头但声势浩大的扫射,枪管过热发出的焦糊味隔着老远都能闻到,好几次差点燎着他自己那稀疏的头发。
“帝皇在上,保佑这些勇敢但脑子可能集体被门夹过的士兵吧,” 瓦尔拉忍不住在心中默默祈祷,手指再次按上了眉心,感觉头痛加剧了,“愿他们的‘天才杰作’在炸死足够多的绿皮之前,千万别先把自己集体送上天……” 她发自肺腑地疑惑:“你们……到底还算不算正常人类啊?或者说,格鲁夫-9的空气里是不是有什么导致精神亢奋和暴力倾向的毒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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