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远在炕上瘫了不到半天,就觉得浑身骨头缝里都在叫嚣着无聊。那碗安神药虽然被他用“仙气护体”的鬼话糊弄过去了,但便宜娘亲杜柳氏开启了全天候监护模式,恨不得拿被子把他裹成一个密不透风的茧,生怕她这刚被“点化”的儿子一不小心着凉,就提前驾返仙界。
他正百无聊赖地数着房梁上第三张蜘蛛网里到底住了几只蜘蛛,琢磨着怎么才能说服爷爷杜老汉立刻、马上、赶紧去找块好地实践他的育苗大业,就听见院门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夹杂着刻意压低却依旧清晰的争吵声。
“哥,你麻利点!远哥落了水,婶子肯定给他备了好吃的压惊!”一个声音带着急不可耐的馋意。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娘说了远哥得静养!脑子进水了懂不懂?”另一个稍显老成的声音反驳道,但逻辑很快崩塌,“……再说了,万一远哥真变傻了,他娘塞他枕头底下的那块麦芽糖,不就……嘿嘿……”
“哦!你果然在惦记麦芽糖!还说我!”
“我那叫合理推测!推测!你个夯货!”
杜远听得眼皮直跳。这对话,充满了淳朴的乡村逻辑和毫不掩饰的“塑料兄弟情”,问题是,这次被合理推测和惦记的对象,正是他自己。
很快,两颗脑袋跟地鼠似的,一上一下地从门框边悄咪咪探了出来,两双眼睛滴溜溜地往屋里扫射。稍大点的那个约莫十岁,脸盘圆乎,眼珠子转得飞快,一副“我有点小聪明但不多”的样子;稍小点的那个七八岁模样,鼻涕正兢兢业业地试图渡过嘴唇这条大河,他猛吸一口,目光如同精准制导,瞬间锁定了杜远枕边那半块略显粗粝的糙米饼子。
来者正是杜远在村里的“金牌”玩伴兼堂弟——杜子腾和杜子鄂。这名字是村里那位屡试不第的秀才老爷给起的,据说是引经据典,取自“龙腾虎鄂,前程远大”的美好寓意。愿望很丰满,但现实听起来总让杜远觉得这兄弟俩的肠胃可能不太太平,一个听着就“肚子疼”,另一个则像永远“肚子饿”。
“远哥,你醒着呐?”杜子腾像只泥鳅般率先滑了进来,脸上堆起假模假式的关切,“听说你差点成了溪里王八的宵夜?那王八个头大不?肥不肥?”
杜子鄂紧随其后,目标明确,行动迅捷,小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取饼子:“远哥你病着没胃口,我帮你消灭它!”
杜远虽然身板小,但灵魂是个大人,手速更快一步,“啪”地按住了饼子,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肥,肥得流油,差点没把我当点心嚼了。饼子放下,有正经事差遣你俩。”
兄弟俩顿时像被霜打蔫的茄子,杜子鄂盯着那近在咫尺却无法得手的饼子,咕咚咽了一大口口水。杜子腾则凑得更近,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远哥,村里都传遍了,说你让水鬼窜了身子,开始满嘴跑母猪……真的假的?那水鬼长得俊不?吓人不吓人?”
杜远的脸瞬间黑了一半。果然,乡村信息高速公路的传播速度堪比5G!他清了清嗓子,决定将“仙童”人设进行到底,顺便抓两个现成的、精力过剩的童工。
“哼,无知凡人,懂什么!”他努力板起十岁娃娃的脸,试图营造出一种高深莫测的气场,效果却颇为滑稽,“那哪里是水鬼?那是河神老爷!河神见我有仙根,特此点化于我,还赐下了两件仙界至宝!”说着,他像变戏法似的,从被窝里郑重其事地掏出了那个已经有点皱巴的红薯和半根造型狂野的玉米棒子。
杜子腾和杜子鄂的四只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几乎要冒出光来。
“至宝?”杜子腾把鼻子凑到红薯前,使劲嗅了嗅,“闻着……咋一股子土腥气?河神老爷也好这口?”
杜子鄂吸溜着鼻涕,提出了最核心的关切:“这宝贝……能蘸糖吃吗?看着硬邦邦,硌牙,没饼子实惠。”
杜远:“……”他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忍耐,“吃吃吃,就知道吃!这是仙种!种到土里,能长出堆成山的粮食!到时候,别说糙米饼子,天天让你们吃肉夹馍(虽然唐朝可能还没有)都行!”
“堆成山?!”杜子腾的眼睛唰地亮了,粮食的概念可比虚无缥缈的宝贝实在多了,“远哥,此话当真?骗人是小狗!”
“河神亲口所言,还能有假?”杜远把小胸脯拍得砰砰响(虽然没什么气势),“他还传授了我一套仙界种植秘法!想不想学?学成了,你们就是仙界农技在大唐的首批……呃,仙童座下散财……啊不,司农童子!”
兄弟俩被这“堆成山的粮食”和“仙童座下”的巨大名头砸得晕头转向,虽然没完全明白,但感觉厉害极了。
杜子腾猛地一拍大腿(拍的是杜子鄂的腿,杜子鄂“嗷”一嗓子):“学!必须学!远哥你指东俺绝不往西!说吧,咋整?”
杜子鄂也捂着腿猛点头,虽然他对秘法的理解还停留在“能种出糖饼子”的阶段。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