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太极殿,朔望大朝会。
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上,气氛却如同殿外春寒料峭的天气,凝重而压抑。龙椅上,年轻的天子李世民面沉如水,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御案的边缘。下方,文武百官分列两侧,往日里庄严肃穆的朝堂,此刻却如同市集般充满了激烈争论的声音,而一切的焦点,只有一个——粮食。
户部尚书戴胄出列,声音沙哑而急切,捧着笏板的手微微颤抖:“陛下!关中、河东、河南诸州存粮告急之文书如雪片般飞来!去岁饥荒之影响远未消除,官仓存粮十去七八!而今春耕刚毕,新粮未成,青黄不接至此最为酷烈之时!若再无应对之策,恐流民之势将再起,饿殍遍野之景重现啊!”
他的话音未落,立刻有大臣反驳:“戴尚书此言虽属实,然开仓放粮已行数月,府库为之几空!如今国库空虚,若再无节制,一旦边陲有警,或再生灾变,朝廷将无粮无钱以应对!届时又当如何?”
“荒谬!民为邦本,本国宁邦!岂能因担忧未至之边患,而坐视眼前百姓成饿殍?”一位御史大夫情绪激动,声音高昂,“当立刻下令,命江南、淮南等粮丰之地的粮商,火速运粮入京,平抑粮价!”
“运粮?谈何容易!”一位老臣颤巍巍出列,“漕运不畅,陆路艰难,运粮损耗高达三四成!且南方粮商闻关中米贵,早已囤积居奇,即便运来,其价几何?寻常百姓如何买得起?此非良策,恐反使富商巨贾得利,于百姓无益!”
“那难道就眼睁睁看着百姓饿死吗?”
“或可向世家大族借粮……”
“哼!与虎谋皮!彼等岂肯轻易开仓?”
“或可严令各地官员,节流更甚……”
“杯水车薪!已是节无可节!”
朝堂之上,各方势力、各种观点激烈碰撞,争吵声一浪高过一浪。主张不惜一切代价赈灾的“恤民派”与担忧国力无法支撑的“稳国派”争得面红耳赤,引经据典,互相攻讦。端坐于上的李世民,听着这纷乱的争吵,眉头越锁越紧。他深知双方都有道理,但现实是,旧的存粮即将耗尽,新的收获遥遥无期,这中间的数月时间,就像一个巨大的、饥饿的深渊,横亘在初生的大唐帝国面前,也沉重地压在他的心头。一种深深的无力感,甚至比面对千军万马时更令人窒息。
与此同时,杜家村。
这里的氛围,与长安朝堂上的焦灼绝望截然不同,充满了另一种“超前”的忙碌和希望。
杜远站在村子中心的打谷场上,身边围着全村的当家人。他小脸严肃,正在发布一项让所有人既惊讶又兴奋的“总动员令”。
“各位叔伯爷爷,婶娘伯伯!”杜远的声音清亮,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朝廷的艰难,咱们隔着山也能猜到。今年的粮价,恐怕要到秋收前都下不来,而且会越来越贵!”
众人点头,脸上浮现忧色,这是实情。
“但是!”杜远话锋一转,小手用力一挥,“咱们杜家村,不能跟着一起愁!咱们要往前看,看到秋天!看到咱们地里那收都收不完的红薯和玉米!”
这话立刻点燃了大家的情绪,想起那仙粮的产量,众人眼中又燃起火光。
“所以,现在,听我的!”杜远提高了音量,“第一,把家里除了种子口粮之外,所有的余粮,哪怕是陈年的糠麸,都给我拿出来!第二,从明天起,各家轮流,去外面镇上的市集,县里的集市,但凡能买到鸡雏、鸭苗、鹅崽、猪娃子的,有多少,买多少!钱不够,我家先垫上!”
“啊?买那么多禽畜崽儿?”有人惊呼,“远哥儿,这……这人都快不够吃了,拿啥喂它们啊?”
这个问题问到了所有人心坎上。
杜远微微一笑,成竹在胸:“问得好!喂什么?就喂咱们现在拿出来的这些余粮,还有很快就能长出来的红薯藤、玉米秆、还有野菜!咱们人吃红薯和玉米,那些藤蔓秆叶,剁碎了混合一点杂粮麸皮,就是喂猪喂鸡的上好饲料!比光吃野草长肉快多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抛出一个极具诱惑力的前景:“想想看!等到秋收,咱们的粮食堆满仓,圈里的猪肥得走不动道,满院子跑着肥鸡肥鸭!到时候,咱们天天有肉吃,吃不完的猪肉可以腌成腊肉,鸡蛋鸭蛋吃不完可以腌起来,还能拿去换钱换布匹!咱们杜家村,要成为这十里八乡第一个能吃上肉、过上好日子的村子!”
这番描绘太过美好,太有画面感,让所有村民都听得心潮澎湃,呼吸急促!天天有肉吃?这是以前地主老财都不敢想的日子啊!
“干了!听远哥儿的!”
“没错!仙童还能骗咱们不成?”
“我明天一早就去县里大集!俺家那点余粮全拿出来!”
“俺家也是!娃他娘,回去就把那半缸陈粟磨了!”
群情激昂,瞬间达成了共识。杜家村的“全民养殖大业”轰轰烈烈地展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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