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那“粮商李二郎”去而复返,好巧不巧正撞上这想藏都藏不住的骇人丰收,杜远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暗暗叫苦。但面上却不敢显露分毫,他深吸一口气,拍了拍沾满泥土的手,脸上挤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带着几分少年人青涩的笑容,主动迎了上去。
“李东家,程护卫,还有这位先生,真是巧啊,这么快又见面了。”他的声音清朗,尽量让语气听起来自然。
李世民此刻心潮汹涌,目光如同最炽热的火炬,牢牢锁定在杜远身上,仿佛在审视一件失传已久的国之重器。他努力压下嗓音里的微颤,语气中却仍带着难以完全掩饰的激动:“杜小郎君,真是……真是每次相逢,都能让李某震撼莫名,大开眼界!这……这丰收盛景,简直是旷古烁今,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他的目光扫过那如山如峦的粮堆,依旧觉得难以置信。
房玄龄亦是上前一步,郑重地拱手一揖,他那份敬佩绝非作伪,几乎是脱口而出:“老夫……呃,鄙姓房,忝为李东家账房。今日得见小郎君庄上如此……如此神迹,实乃三生有幸!佩服,五体投地!”他微微直起身,眼神复杂地看着杜远,那里面有惊叹,有探究,更有一种发现璞玉的狂喜。
程咬金在一旁搓着大手,只知道咧着嘴嘿嘿傻笑,目光在那金灿灿、红艳艳的粮山上逡巡,仿佛已经看到了无数美酒佳肴在向他招手,嘴里不住地喃喃:“好……真好……”
杜远干笑两声,心里飞速盘算着如何将这几位不速之客赶紧送走:“呵呵,李东家过奖了,实在是侥幸,侥幸罢了。都是乡亲们肯下力气,加上今年风调雨顺,老天爷赏饭吃。”他话锋一转,试探着问:“李东家此次前来,是……有何贵干?”
李世民迅速收敛心神,找了个早已想好的借口,只是他的视线仍不由自主地飘向那些红薯玉米:“哦,仍是行商路过,听闻贵村今日正值秋收大典,特来叨扰,想着能否再……再向小郎君买些上次那种令人回味无穷的美味。”他的借口依旧有些牵强,但心思显然全在粮种之上。
杜远心中暗骂这借口拙劣,但面上却不好戳穿。正好日头高悬,到了晌午用饭时分,他便顺势邀请三人在村里用顿便饭。饭菜简单却扎实——刚出锅的、热气腾腾、香甜软糯的蒸红薯,以及金黄喷香、颗粒饱满的煮玉米。
饭后,打谷场上忙碌暂歇,村民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歇息喝水,脸上洋溢着收获的疲惫与满足。杜远见人基本都在,便拍了拍手,走到场院中央一块稍高的土坎上,清了清嗓子,高声说道:
“各位叔伯婶娘,哥哥姐姐们!大家辛苦一上午了!'今天的粮食是收回来了,但咱们今天的活儿,只算完成了一半!下午我们要安排怎么存好今天这些宝贝粮食,不让它们发霉、腐烂、被虫蛀,才是顶顶关键的大事!存不好,咱们这半年的辛苦,可就得打水漂了!把今天的都处理好,咱明天再接着挖,那玩意放地里,暂时坏不了。”
他的声音清亮,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村民们立刻安静下来,无论是老人还是孩童,全都放下手中的东西,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杜远,眼神里充满了全然的信任和依赖。现在,杜远的话在杜家村,就是比圣旨还管用的金科玉律。
一旁的李世民、房玄龄和程咬金也立刻屏息凝神,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板,竖起了耳朵。这可是关乎社稷安稳、国库存续的无价之宝!如何贮藏,乃是天大的学问!
杜远见众人注意力集中,便开始细致入微地讲解起来:
“咱们先说这红薯!”他拿起一个完好无损的大红薯,“它呀,娇气!怕冷、怕湿、更怕磕碰受伤!所以,咱们得千挑万选,把那些皮光肉滑、没有一点伤口疤痕的,像请祖宗牌位一样,请进咱们提前准备好的地窖里。”
他一边说一边比划:“地窖也不是随便挖个坑就成的!得选地势高、干燥的地方。进去之前,得先用干柴火猛熏它几天,把里面的潮气、邪气、霉气统统赶跑!这叫……消毒杀菌!对,就是这意思!等窖里没了烟火气,变得干爽了,温度嘛……最好是人手伸进去,觉得不冰凉,也不觉得热烘烘,就那么温温的,最妥帖!这之后也不能撒手不管,隔个十天半月,就得进去巡查一遍,像将军巡营一样!发现有哪颗开始变软、流汁、长毛了,必须立刻请出来,毫不犹豫!不然,一颗坏薯,能烂掉一窝!切记切记!”
我们还可以把它煮熟了,先做成红薯糊糊,再把它切成片晒干。可以保存一年之久。不想做饭时,拿几块就顶饱。
接着,他又举起一个金黄的玉米棒子:“再说这玉米!它倒是不那么怕冷,但它怕潮!收回来,不能急着脱粒!得先把它的外皮剥开一些,但不能全剥光,要像编姑娘家的辫子一样,把它们几十个一串,牢牢地拴起来!或者直接编成大长辫子!然后,就给我挂起来!挂在屋檐下,挂在通风棚里,哪里太阳好、风畅快,就挂哪里!必须晒!狠狠地晒!晒到它们硬得能砸晕偷嘴的麻雀,晒到咬一口能崩掉牙,那才算干透了!这时候才能放心地把粒搓下来,存在干燥的、垫得高高的粮囤里,严防死守,绝不能让潮气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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