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如同无形的巨掌,攫住了杜家村所在的山谷,万物萧瑟,冬意凛然。然而,与这片天地间的严寒截然相反的,是生活于此的每一个人心中那团熊熊燃烧的火焰——那是用汗水浇灌出的希望,是亲眼见证荒芜蜕变为沃野的巨大成就感。
秋末冬初,近两个月不舍昼夜的全力奋战,金谷垦殖团的军士与杜家村的村民,以血肉之躯和钢铁意志,终于让这片沉睡千年的山谷,彻底褪去了原始的荒芜,焕发出震撼人心的新颜!
若有人能立于山脊之高处俯瞰,必会被眼前的景象夺去呼吸:
昔日那条蜿蜒不羁、每逢雨季便肆意漫溢的小河,此刻两岸已被无数大小石块垒砌得整齐而坚固,仿佛为一道奔腾的碧玉镶上了两道厚重的银边,河水被规束在宽阔的河道之内,奔流之中竟显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温顺与驯服。
极目远眺,那一万五千亩土地再无半分旧日痕迹!深翻深耕过的土壤黝黑发亮,如同巨幅的黑色锦缎,在冬日的阳光下默默呼吸,贪婪地吸纳着天降的雪水,蕴藏着无限生机。巨大的田块被石垒的田埂、初步成型的道路和笔直的渠网清晰地划分开来,构成一幅无比壮阔、充满几何力量感的棋盘,秩序井然,波澜壮阔,仿佛大地的肌理被重新塑造。
而在山谷最深幽之处,一道新筑的夯土石坝如巨人般巍然屹立,它将上游的溪流山泉牢牢拥住,已然汇聚成一湾清澈泛波的小型水库。水面如镜,倒映着群山苍穹,宛如一颗被精心镶嵌在群怀抱之中的蓝宝石,沉静而深邃,正默默为来年的春天积蓄着沛然的力量。
整个山谷,已从一件天然偶成的粗坯,被精心雕琢成一件凝聚了人类无上智慧与辛勤汗水的艺术杰作,从原始的混沌跃升为充满文明印记的丰饶之地。万事俱备,只待春风一声号令,便可潜龙出渊,一飞冲天!
杜远行走在这片凝聚了所有人心血的土地上,胸中豪情激荡,但他的思绪早已飞跃寒冬,抵达了明年金秋。他仿佛看到了玉米如山、红薯满仓的盛景,但也敏锐地预见到了丰收之后会产生的大量玉米秸秆和红薯藤蔓。
“这些都是上好的饲料啊,岂能白白浪费?”一个清晰的念头在他脑中瞬间成型,并迅速完善——必须立刻建立大型养殖场!用粮食的副产品喂养猪羊鸡鸭,而牲畜的粪便又是滋养田地、保持地力的绝佳肥料,如此便能形成一个完美自洽、相辅相成的生态循环链!
时不我待!他立刻找到正在督促收尾工作的程处默:“程将军,开荒大业已毕,接下来便要为明年绸缪。我欲在此山谷中,兴建大型养殖场,猪、羊、鸡鸭皆可规模饲养。此事需专业人手协调及更多资源投入。还请速派得力之人通知老李,请他务必尽快前来一趟,共商此项大计!”
程处默自然无有不从,立即派遣快马,星夜兼程赶往长安。
半日后,消息抵达宫廷,李世民闻之龙心大悦。他对杜远信中提及的“生态循环”与“大型养殖”极感兴趣,深知这将是又一惠泽万民、充实国库的新政绩。他当即唤上房玄龄,又特意点上了那位听闻儿子在那边干得惊天动地后早已心痒难耐的程咬金,三人依旧微服简从,策马扬鞭,直驱杜家村。
当他们骑马穿过那熟悉的狭长谷道,眼前天地豁然开朗的刹那,即便是富有四海、见惯了大场面的李世民与房玄龄,也被彻底震撼得无以复加!
这……这难道还是他们数月前曾到过的那个略显荒僻的山村山谷吗?
坚固的石砌河岸如同巨臂环抱,一望无际的平整黑土仿佛连接天边,纵横交错的沟渠道路勾勒出未来的丰收图景,远处那人工湖面反射着天光,粼粼闪烁……这一切所带来的视觉冲击力,以及那种移山填海、改天换地的磅礴气势,让帝国的君王与宰相竟一时失语,怔在原地。
“这…这…俺的亲娘诶!”程咬金更是夸张地瞪大了铜铃般的牛眼,嘴巴张得能塞进一整颗拳头,他粗鲁地用力揉了揉眼睛,指着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切,对着旁边迎上来的程处默结结巴巴地吼道:“臭小子!这…这真是你们这帮人,在这短短时日里弄出来的?!俺老程不是眼花了吧?!还是在做梦?!”
程处默见陛下、父亲和房相亲至,连忙上前恭敬行礼。听到父亲这不敢置信的吼问,他胸膛不由自主地挺得更高,脸上是无法掩饰的骄傲与自豪,声音洪亮如钟,以汇报军情的口吻答道:“回大人(他谨记杜远在场,不能暴露身份)!正是金谷垦殖团全体将士与杜家村全村乡亲,上下同心,奋力拼搏之成果!共计开垦出良田一万五千亩,全面整治河道,并于上游建成蓄水水库一座!”
杜远也闻讯快步赶来,见到“老李”等人,脸上绽开笑容,拱手道:“老李,你们来得正好!快看,咱们这山谷,如今可还入得了眼?”语气中满是与人分享硕果的欣然与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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