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饭饱,正事也已敲定,李世民、房玄龄与程咬金三人皆是心满意足,尤其是那火锅的绝妙滋味,仿佛还在唇齿间流连,挠心挠肺,让人念念不忘。李世民目光扫过那套造型奇特、中间竖着烟囱的黄铜锅具和底下结构精巧的炉子,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他轻咳一声,故作随意地对着杜远说道:“杜小子啊,你这套炊具……设计甚是新奇,于此寒冬时节围炉而食,更是别有一番风味,堪称妙物。朕……真我颇为中意,欲带回一套去,也让家中妻儿老小尝尝这番鲜趣,你可舍得割爱啊?”
杜远一听,心里猛地“咯噔”一下,暗叫不好,这老李还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这套锅具可是他绞尽脑汁画出图纸、又花费重金特意请长安巧匠精心打造的,工艺复杂,造价不菲呢!他脸上立刻露出极其肉痛的表情,双手下意识地搓着,身子微微前倾,活脱脱一副市井小民算计银钱的模样,哀声道:“哎呦喂,我的老李啊!您这……您这可是为难我了!这锅,这炉,都是长安城里老师傅一锤一锤敲出来的,光是这铜料钱、手工费就……”
话还没说完,旁边的程咬金有样学样,觉得自己也不能落后,大手一挥,只听“啪”的一声脆响,他将一贯沉甸甸的铜钱拍在了桌上,声如洪钟般地喊道:“说得对!俺老程也看上了!给俺也来上一套!还有那喷香的芝麻酱和那咸鲜的腐乳,都给俺多多地装上些!这一贯钱,够意思了吧?”他自觉已是豪气干云,慷慨无比。
房玄龄在一旁抚须微笑,动作虽比程咬金优雅许多,但速度却也丝毫不慢,同样从容地从袖中取出一贯钱,轻轻放在桌上,温言道:“既然陛下与知节都有此雅兴,老夫也厚颜,向杜公子讨要一套,有劳了。”
杜远瞪着眼睛,看着桌上那可怜兮兮、加起来不过区区的两贯钱(最关键的是,始作俑者李世民压根没提钱的事!),再想想这三套锅具的实际成本、未来可能带来的滚滚财源以及自己还没回本的事实,简直欲哭无泪。他气得跺着脚,手指颤抖地指着那三位“强买强卖”的“大佬”,痛心疾首地哀嚎:“强盗!你们这简直就是一群强盗!我这本钱都还没收回来呢!老李你更是带头吃白食!亏你还是做大事、谈大买卖的人!这心也太黑了!”
他那副守财奴般斤斤计较、气急败坏、仿佛被剜了心头肉的模样,与方才谈判时那个精明强干、据理力争的杜远判若两人,活脱脱就是一个被城里来的富商占了天大便宜的朴实乡下小子。
李世民瞧着杜远这难得一见的吃瘪窘态,尤其是那句毫不客气的“吃白食”和“强盗”,非但没有丝毫恼怒,反而觉得心中那股被杜远怼“想屁吃”的郁结之气瞬间消散了大半,竟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舒爽和得意。他畅快地哈哈一笑,故意避而不谈钱的话题,径自指挥着侍立一旁、伪装成普通家丁的宫廷侍卫,手脚麻利地将三套沉甸甸的锅具连同不少冻得硬邦邦的鲜美肉片、以及好几罐秘制酱料打包带走,心情愉悦得仿佛刚刚打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仗。程咬金和房玄龄也在一旁相视而笑,觉得此情此景有趣极了。
回长安的路上,马蹄嘚嘚,李世民坐在马车中,甚至还时不时地回味一下杜远那跳脚心疼、无计可施的样子,嘴角总是忍不住向上扬起。
然而,一回到庄严肃穆的皇宫,踏入温暖宁静的立政殿,看到温婉娴淑的长孙皇后和天真烂漫、蹦跳着迎上来的长乐公主,李世民忽然又清晰地想起了杜远那句石破天惊、大逆不道的“你想屁吃”,脸色不由得又沉下了几分,面皮微微发烫。
“哼!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李世民接过长孙皇后体贴递上的热茶,重重地哼了一声,开始对着最信任的妻子“发牢骚”,语气中充满了委屈与愤懑:“观音婢,你是不知那杜远小子,如今是越发胆大妄为、无法无天了!朕今日与他商议正事,他竟…竟敢对朕口出污言秽语!简直…简直是粗鄙不堪,目无君上!”
长孙皇后闻言,讶然失笑,柔声细语地问道:“哦?竟有此事?那杜远究竟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竟能让陛下您如此动气?”一旁的长乐公主也好奇地仰起粉嫩的小脸,眨着大眼睛望着父皇。
李世民张了张嘴,那句极其不雅的“想屁吃”在舌尖滚了几滚,实在是难以在雍容华贵的妻子和纯洁可爱的女儿面前说出口,憋了半天,才面色尴尬地含糊道:“总之…总之是极其无礼、不堪入耳之语!若非念在他确有经世奇才,于国于民皆有大功的份上,朕定要…定要重重治他的罪!”
长孙皇后何等聪慧明理,观其神色,便知定然是杜远心急之下说了什么市井俚语,冲撞了陛下万乘之尊的颜面,而非真有忤逆造反之心。她莞尔一笑,轻轻替李世民顺着气,温言劝慰道:“陛下息怒。杜远此人,出身乡野,性情质朴率真,言语间难免失于文雅,不懂朝堂规矩。然其心性赤诚纯良,所做之事,桩桩件件皆是为国为民,利泽苍生。陛下乃天下共主,胸襟似海,包容万物,何必与他这半大小子计较一句半句的玩笑之言呢?想必当时情境,亦是双方商讨激烈,情急所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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