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西市,人来人往,喧嚣鼎沸。在一家规模中等的粮行“丰泰号”门前,出现了一副引人注目的景象:两个半大的少年郎,一个约莫十三四岁,一个十一二岁,穿着细麻布衣,看起来干净利落,眼神却不像寻常少年那般跳脱,反而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和精明。
更让人侧目的是,他们身后跟着四五个膀大腰圆、身着粗布军服、腰胯横刀、眼神锐利的军汉。这些军汉虽未披甲,但那股子行伍里的杀伐之气却遮掩不住,如同护犊的猛虎般安静地立在少年身后,无形中给这场面增添了几分压迫感。
这便是杜子腾和杜子鄂两兄弟,以及程处默派来护卫兼撑场面的精锐老兵。
丰泰号的掌柜姓钱,是个精明的中年人。他一看这架势,心里就先嘀咕开了:这是哪家勋贵府上的小郎君出来历练了?还带着军中好手护卫,来头定然不小!他不敢怠慢,连忙满脸堆笑地迎上来:“两位小郎君光临小店,可是要采买米粮?”
杜子腾上前一步,像模像样地拱了拱手,声音还带着少年人的清亮,语气却老练得很:“钱掌柜,听闻贵号粟米品质上乘,不知现下作价几何?”
钱掌柜眼珠一转,笑道:“小郎君好眼光!小店粟米都是去岁新粮,粒粒饱满,如今市价平稳,一石作价九十五文,童叟无欺!”他报了个略高于市场均价的价格,想试探一下。
杜子鄂年纪小些,但算学极好,心算更快,立刻接口道:“钱掌柜,这西市行情我们兄弟来前也打听过。九十文一石是公道价,您这九十五文,莫不是看我们年纪小,特意加了些?”
钱掌柜被说破心思,脸上有些挂不住,干笑道:“哎哟,小郎君说笑了,这…品质不同,价钱自然…”
杜子腾不给他搪塞的机会,直接打断,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钱掌柜,我们不是零买散籴。若是价格合适,这次便要这个数。”他伸出三根手指。
“三百石?”钱掌柜试探问。
杜子腾摇摇头,吐出两个字:“三千。”
钱掌柜倒吸一口凉气!三千石!这可是大主顾!他脸上的笑容立刻真诚了许多,心思也活络起来。这么大宗的买卖,利润薄点但总量大啊!而且看这架势,说不定是长期生意?
他搓着手,故作为难:“三千石…小郎君,这数量太大,这价钱…”
“八十文一石。”杜子腾直接报出了底价,目光直视钱掌柜,“现钱结算,今日便可付定。若掌柜觉得可行,我们以后每月或许都要来叨扰。若是不行,我们便去隔壁‘永丰号’问问。”
这话软中带硬,既给出了一个极有诱惑力的长期合作预期,又点明了竞争对手,施加压力。身后的军汉们很配合地微微挺直了腰板,眼神扫过钱掌柜,让他感到一阵无形的压力。
钱掌柜心里飞快盘算:八十文一石,虽然利润薄了些,但量大,周转快,还能搭上一条可能长期稳定的大客户线…更重要的是,这伙人看着就不好惹,与其得罪,不如结交。
他一拍大腿,仿佛下了极大决心:“成!看两位小郎君如此爽快,老汉我就当交个朋友!八十文就八十文!保证给二位最好的新粮!”
杜子腾和杜子鄂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一丝成功的喜悦。将市价从九十文压到八十文,意味着天工院每月七百二十贯的收入,原本按九十文算能买八千石粮食,现在却能买到足足九千石!凭空多出一千石!
就在两兄弟依葫芦画瓢,又谈妥了两家粮商,正指挥着兵士们装车运粮时,一位衣着更为体面、气度不凡的中年人微笑着走了过来,递上了一张更为考究的名帖。
“两位小公子请了,敝人王俭,在荥阳王氏长安别业忝为外府管事。见二位公子大量采买粮秣,手法豪爽,我家主人甚为欣赏。特命在下前来,愿以每石八十文之价,每月稳定供给二位一千石上好粟麦。此外,”王管事顿了顿,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为表诚意,凡购我王氏一千石粮食,另附赠一百石新脱的麦麸。虽其物粗粝,不堪人口,然或于贵府另有用处?”
麦麸?杜子腾和杜子鄂一愣。那东西通常是磨完面后的下脚料,人极难下咽,只有极度饥荒时灾民才不得已食用,或者掺了极少部分喂牲口。这王氏送这个干嘛?
但两兄弟反应极快,立刻想到远哥正在筹划修建养殖场,猪啊鸡啊什么的,听说最爱吃这些杂粮麸皮!这岂不是白白得来的饲料?
杜子腾心中大喜,但面上依旧沉稳,拱手道:“王大管事厚意,小子感激不尽。贵主美意,小子却之不恭。那每月便定下一千石粟麦,附赠的麦麸,也烦请一并送达。”他谨慎地没有增加数量,维持原议。
王管事见对方爽快答应,且对麦麸并无嫌弃之意,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更多的是达成交易的满意,笑道:“小公子痛快!既如此,每月初,请公子派人至城东王氏粮栈支取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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