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魏王李泰与房遗爱义愤填膺,紧握着确凿证据,准备在次日朝会之上对博陵崔氏等世家发起雷霆万钧的弹劾,将其阴谋公之于众时,杜远却如同一盆冷水,及时浇熄了他们躁动的火焰。
“暂且按兵不动。”杜远的声音异常冷静,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富有节奏的笃笃声,“此刻发难,他们壮士断腕,推出几个无关紧要的替罪羊,便能将损失降到最低。打蛇不死,反受其害。非但不能重创其筋骨,反而会让他们警觉,将尾巴藏得更深。”
他的眼眸深邃,仿佛能洞穿人心,嘴角噙着一丝冷冽而睿智的笑意:“上一次,孙神医与蜀王之事,让我们吃了舆论的亏。这京城的人言可畏,我们算是领教了。既然他们擅长用流言这把软刀子杀人,那我们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过,我们要玩得更‘接地气’,更让他们……无地自容。”
杜远心中雪亮,在他手中的舆论利器——活字印刷与新式纸张尚未能大规模、公开地支撑起一份正规“报纸”之前,他需要一种更灵活、更具穿透力,也更能搅动市井风云的方式来反击。
他首先做出了稳妥的安排。李泰与房遗爱亲自带着丰厚的抚恤金,前往胡老三家中。魏王的身份与房遗爱诚挚的态度,加上那笔足以让胡老三妻儿老母后半生衣食无忧的巨额钱财,迅速抚平了受害者家属的悲愤与不安。
杜远授意他们,明确承诺朝廷必将严惩真凶,给死者一个交代,彻底断绝了世家再利用苦主煽风点火的可能。
与此同时,在一个烛光摇曳的静谧夜晚,杜远秘密召见了行动队长程处亮。
“处亮,交给你和兄弟们一个特别的任务。”杜远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动用我们在长安的所有眼线,不必去触碰军国机密,只需将耳朵贴近那些高门大院的围墙根儿,听听里面的风月秘事、后宅阴私、纨绔丑闻……越详细,越活色生香越好!
譬如,哪位老爷最宠爱的美妾,实则与孔武有力的护院暗通款曲;哪位平日里道貌岸然的世家公子,私下有何等难以启齿的特殊癖好;还有,那些表面兄友弟恭的大家族,为了争夺家产,背地里又使了多少阴损毒辣的招数……”
程处亮初听时微微一怔,随即脸上露出了悟又带着几分促狭的笑容,抱拳低声道:“先生此计,妙极!杀人诛心,莫过于此!这些腌臜事一旦抖落出来,可比真刀真枪让他们难受百倍!属下明白,定将此事办得妥帖!”
很快,各种各样或香艳、或狗血、或离奇曲折的世家秘闻,如同涓涓细流,通过隐秘的渠道,源源不断地汇入杜远手中。而另一面,在杜家村核心区域内高度保密的工坊里,长孙涣与杜构负责的改良造纸术与活字印刷也取得了关键性突破。
虽然产量尚且有限,但已经能稳定造出质地洁白柔韧、远超当下水平的纸张,并用那排列组合灵活无比的泥活字,清晰地印制出整齐的文字。
杜远亲自披挂上阵,化身“总编辑”。他以极其通俗甚至略带夸张市井气的笔触,将这些搜集来的秘闻加工成一篇篇短小精悍、极富故事性和传播力的“爆料帖”。他没有采用规整的报纸形式,而是印制成了单张的“匿名揭帖”,内容辛辣刺激,标题更是耸人听闻,极具眼球效应:
《惊!崔老爷头上草原绿,爱妾夜会猛护卫,月色下的缠绵与背叛!》
《郑氏嫡子怪癖大曝光,深闺绣鞋竟成其枕边珍藏,是雅癖还是心病?》
《卢家分产内幕曝光:孝子贤孙人前尽孝,人后竟藏砒霜与诅咒!》
《王氏主母善妒如蝎,美貌婢女香消玉殒,一丈红下冤魂谁诉?》
在一个月黑风高、万籁俱寂的深夜,程处亮亲自率领一队精挑细选、身手矫健如猎豹的杜家村护卫,换上夜行衣,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潜入长安城。
他们凭借高超的身手和对地形的熟悉,灵活地避开了巡夜武侯的路线,将这些还带着新鲜墨香、仿佛能嗅到阴谋与香艳气息的“八卦揭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密密麻麻地张贴在了东西两市最繁华的告示栏、各大衙门气派的照壁前,甚至精准地覆盖了那些被点名世家府邸的朱漆大门和高耸围墙!
翌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亮长安城,整个帝都仿佛被投入了一颗巨石,瞬间炸开了锅!
各个张贴点前,迅速围拢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市民。识字的文人摇头晃脑地大声念诵,不识字的百姓则焦急地催促旁人讲解。人们指指点点,交头接耳,脸上充满了发现惊天秘闻的兴奋与吃到“大瓜”的满足感,议论声、惊呼声、嗤笑声汇成一片。
“哎哟喂!快看这篇!博陵崔氏!他们家老爷竟然被个小妾给戴了绿帽子!还是跟护院!这…这真是斯文扫地啊!”
“啧啧,荥阳郑家那位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嫡长子,居然有这种癖好?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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