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辰时初刻,太极殿钟鸣鼎沸,文武百官依序入班。当一身紫色朝服,身姿挺拔的杜远踏着晨光,缓步走入这大唐权力中枢时,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或明或暗地聚焦在了他的身上。有好奇,有审视,有幸灾乐祸,亦有不易察觉的担忧。
杜远面色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慵懒,仿佛今日前来不过是参加一场寻常的聚会。他规规矩矩地向着御座上的李世民行了臣子之礼,然后便安然立于武将班列靠前的位置(因其有将作监少监及军器改良的功劳),眼观鼻,鼻观心,静待风暴来临。
果然,例行的礼仪过后,李世民尚未开口,赵国公长孙无忌便再次率先出列,手持玉笏,将昨日关于战马损耗的议题重新提起,语气比昨日更为沉重急迫:
“陛下,战马之困,犹如悬于我大唐头顶的利剑,一日不解,则边军一日不得强盛,社稷一日不得安宁!臣等昨日恳请蓝田县公献计,实乃为国为民之切,还望陛下垂询,杜县公可有良策,以解此燃眉之急?”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齐刷刷地投向了杜远。
杜远这才不紧不慢地踏出一步,先是向李世民微微躬身,然后目光扫过面带忧色的房玄龄、杜如晦,最后落在了神色平静却眼神锐利的长孙无忌脸上。
他忽然笑了,那笑容很淡,带着一种近乎轻描淡写的随意,仿佛对方提出的不是什么困扰帝国多年的军国难题,而是一个孩童的戏问。
“赵国公,还有诸位同僚,”杜远的声音清朗,回荡在殿中,“关于战马损耗之事,杜某确实略有浅见。”
他顿了顿,在众人屏息凝神之际,语气却陡然变得轻松起来,甚至带着几分毫不掩饰的不屑:“其实,此事说难也难,说易也易。无非是马匹不耐长途跋涉,蹄甲易损,骑士操控不便,容易疲累坠马,导致非战斗减员过高罢了。在我杜远看来,此等‘小事’,何须如此兴师动众,忧心忡忡?”
“小事?!” 杜远这话一出,顿时在朝堂上引起了一阵低低的哗然!一些老成持重的将领和兵部官员更是皱紧了眉头,觉得这杜远未免太过狂妄自大!战马问题困扰中原王朝数百年,多少能人志士苦无良策,到他嘴里竟成了“小事”?
长孙无忌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冷厉的光芒,但他面上却不动声色,反而顺着杜远的话,语气带着一种看似宽容实则步步紧逼的意味:“哦?杜县公果然非常人,眼界超凡。既然杜县公认为是‘小事’,想必已有万全之策,足以确保我大唐骑兵再无战马损耗之忧?若能如此,实乃不世之功!只是……空口无凭,军国大事,非同儿戏啊。”
他这话,看似推崇,实则毒辣,直接将“确保再无损耗”这顶高帽扣在了杜远头上,逼他立下不可能完成的承诺。
杜远如何听不出这弦外之音?他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赵国公此言差矣,世间岂有绝对无损耗之事?人吃五谷尚会生病,何况征战沙场的战马?杜某所能做的,不过是极大程度地减少不必要的损耗,提升战马的使用效率和骑兵的战斗力罢了。若说‘确保再无’,那是神仙手段,杜某一介凡人,可不敢夸此海口。”
他这话合情合理,将长孙无忌扣过来的高帽轻轻巧巧地卸了下去。
长孙无忌岂会轻易罢休?他立刻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激昂起来,仿佛一心只为国事:“既如此,杜县公究竟有何良策,能‘极大程度’减少损耗?又需要多少时日,多少银钱,方能见效?
如今边境不宁,战机稍纵即逝,若杜县公之策需要十年八年,或是耗费堪比再造一支骑兵,那恐怕亦是远水难解近渴!陛下,臣以为,既然杜县公胸有成竹,不如便将此重任全权交由杜县公负责!
所需钱粮、人手,皆由杜县公调度,限期之内,若能使边军战马损耗降至往年三成以下,便算大功告成!若不能……” 他拖长了语调,目光灼灼地盯着杜远,“则说明杜县公方才所言,不免有夸大其词、贻误军机之嫌!当按律论处!”
这已是非常激进的甩锅行为,不仅要杜远拿出办法,还要他把责任全部扛起,限时定量完成一个极其苛刻的指标!成了,功劳大家分(毕竟策略是李靖杜如晦先提的);败了,则所有罪过由杜远一人承担!
殿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感受到了这其中的凶险。这是要将杜远往死里逼啊!
杜远看着长孙无忌那看似正气凛然,实则包藏祸心的面孔,心中最后那一丝对往日“和气”的幻想也彻底破灭。他知道,今天若不让这老狐狸出点血,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杜远忽然笑了,这次的笑容带着几分玩味,他看向长孙无忌,慢悠悠地说道:“赵国公这是要与我杜远立下军令状啊?”
“非是老夫逼迫,实乃军国大事,责任重大,不得不如此!”长孙无忌义正词严。
“好!”杜远猛地提高声调,目光锐利如刀,直射长孙无忌,“既然赵国公要立军令状,那我杜远便接下了!不过,光是杜某一人立状,未免无趣,也显不公。不如,我们添点彩头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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