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说来可就话长了，不过……”
格雷惊讶地看向自己的胸腔：
“原来还有半个嘛……无所谓了，反正少一点就已经不能用了。”
他有意避开了妻子的话题，试图让对方尽快开始对自己的维修，但诺拉不为所动，将刚刚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
这让格雷的脸色有些尴尬，因为这个问题就像是病人家属在医院问医生“我爹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到了你们医院给治死了”一样让人无语——
哪个没病的会去医院？哪个行商出了回廊能一点伤都不受？
看着妻子责备和担忧交杂的眼神，格雷说道：
“……已经很好了，至少我没有只剩半个回到家，对吧？”
“这世界上真的有只剩半个还能活的人吗？”
“鬼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屁股在树上还能用手跑路的家伙。”
“别讲你那些破烂话了，快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哎呀，遇到了个永恒领域的见习骑士，被捅了一枪。”
诺拉一脸惊讶地揉了揉耳朵：
“你确定是永恒领域的骑士？你的那条线路距离战场应该很远才对吧？”
“那个骑士的精神有些问题，可能是走散了什么的……总之我也说不太清楚，这次给动力舱加装两层护板，下次再遇到他直接碾过去。”
“好了你先别说话。”
诺拉轻松分辨出了格雷话语中到底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夸大其词的部分。
自从格雷继承了他师傅的小型移动堡垒之后，夫妻二人每隔两个月就会以这样的形式开始一次长谈。
一个人喋喋不休着自己过去六十天里的见闻，另一人则是在维修的同时担任着最好的倾听者。
灰铸回廊的天气总是闷热，有些闭塞的空间里，诺拉的额头和脖子上很快便出现了一层薄汗。
正在讲故事的格雷看到这一幕随口问道：
“你还是不打算接受改造手术吗？”
“不打算，我觉得这样就很好。”
“我还是不理解你作为一个机械师竟然拒绝改造……”
“你会理解的。”
“那如果有一天你的血管里面流淌的液体变成了机油……”
“那就到时候再说。”
诺拉抬起头，用手上的镊子指着格雷的双眼：
“继续讲，我要听你偷袭那个丑家伙之后的事情。”
“啊，我刚刚说到这里了吗？那我继续说，当时我还以为那些人都是那些已经开始退化的野人，所以打算吓唬他们一下，谁知道他们真的一点都不怕我，甚至都感觉不到有痛感出现。
“所以我一下子就确认了他们一定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家伙，有这样成员的势力不会很弱，所以我打算见一见他们的首领……”
格雷的讲述持续了数个小时，诺拉也终于在天亮之前安装好了最后一个零件。
天空呈现着黎明前的深青色，诺拉敲了敲格雷的胸口：
“试一试吧，现在你有两颗机械心了，如果一切运转正常，之后就不用再上发条。”
躺在病床上的格雷比了个拇指：
“我就知道你是最棒的。”
“少废话了，最棒的机械师现在要去睡觉了。”
诺拉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双手按着格雷的肩膀说道：
“答应我，下次别用心脏去接对面的枪头了。”
“你以为我想？”
格雷无奈地摊手，目送着诺拉进入了楼上卧室。
看着窗户缝隙中透进来的晨曦，格雷闭上眼睛开始梳理自己的思绪。
从现在开始算，他一共有五天的假期。
今天和明天可以陪一下家人，顺便带点东西去看看老头，第三天的时候这次行商自己应得的那部分分红就会下发，可以去买点私货下次出发时带上。
第四天和第五天就需要去进行一下大批量采购准备下次出发了……
唉，生活就是这样的无限循环。
如此想着，格雷的思绪一点点陷入沉寂，他迎来了两个多月以来最好的一次睡眠。
“咚咚咚！”
拍门声骤然响起，格雷从睡梦中猛地睁开双眼。
尽管呼吸还有些急促，但他已经没有且永远不会再有那种心跳剧烈加快的心悸感了。
“是谁？”
他挺起上半身在床上喊了一句。
“大迷城公证处，格雷·格里斯在吗？”
格雷的睡意顿时一扫而空，他疑惑地问向门外：
“我就是。”
诺拉顶着一头凌乱的头发从楼梯口探出脑袋，格雷挥手示意妻子回去，自己走向了大门：
“找我什么事？酬劳发放日应该是后天……”
大门打开，一个同样穿着类似礼服的男人看向格雷，右侧插着一张幻灯片的义眼自动转了转完成了对焦：
“确认无误，格雷·格里斯，这里是公证处的文书。”
“做什么的？”
格雷下意识问道。
男人摇头：
“我怎么知道？”
将书信交给格雷后，男人已经奔向了下一处目的地，而格雷则是关好了房门来到了一楼的长桌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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