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焰在残臂旁晃出细碎的金斑,我盯着白骨指节上那缕游动的金光,像是在看自己当年送外卖时爬过的二十层楼梯——一步一步磨出来的,不亮,却烫。
张公子?赵敏的银针轻轻戳进我肩井穴的旧痂,那处皮肤早被寒毒灼得没了知觉,反倒是她指尖的温度顺着绸布渗进来,像根细针挑开了什么。
我低头看她,月光落在她发间的珍珠上,映得她眼尾的红痣像团小火星:你娘留的灯,不是为了照路,是为了点火。
我笑起来,旧痂被挑开时渗出的血珠在月光下泛着淡金:送外卖那会儿,客户骂我爬楼慢,说我汤洒了要差评,我也没怕过。
现在这点痛?我动动残臂,白骨茬上的金光跟着晃了晃,倒像是当年爬楼时,汗浸透了后背的感觉。
她忽然停了手,银针悬在半空。
我顺着她的目光低头,看见自己心口那朵莲花正缓缓舒展花瓣,金红的光漫过衣襟,在她手背投下晃动的影子。可你不能再用加速修炼了,对吗?她的声音轻得像洛水的波纹,却撞得我胸口发疼。
我喉结动了动。
最后一次加速修炼是在三天前,我把自己泡在光明顶的寒潭里,让九阳真气烧穿最后一层寒毒。
那夜整个江湖都在做梦——洛阳的小娃梦见自己举着糖葫芦跑过火场,长安的药铺娘子梦见药罐里的火自己烧得更旺,连塞外放羊的老阿爹都梦见他那根赶羊鞭抽飞了狼崽子。
现在我的气海空了,像口被淘干的井,可井壁上爬满了亮晶晶的——是天下人梦里的光。
最后一次,已经烧进天下人梦里。我伸手碰了碰她的银针,指尖的金光缠上金属,发出细微的嗡鸣。
她突然握住我的残臂,绸布下的温度烫得我一哆嗦。那你更要活着。她盯着我白骨上的光,像是要把每道纹路都刻进眼睛里,你活不成,这些光就散了。
我没接话。
远处传来铁器撞击声,是赛金刚在搭驿站的灶。
说是驿站,其实就三块破石头支口铁锅,锅底用凿子刻着谁护人,谁有火六个歪歪扭扭的字——是铁心兰带着义塾的小娃娃们刻的,最小的那个才七岁,举着凿子手直抖,刻出来的字像只张牙舞爪的小猫。
张大哥!赛金刚的大嗓门震得山雀扑棱棱飞起来,他扛着口一人高的大缸从山道上冲下来,肩头的肌肉鼓得像两块黑铁。
缸里装着赵敏从西域运过来的药酒,琥珀色的液体在月光下泛着蜜光。我问过老医头了,这酒泡了天山雪参!他把大缸一声砸在灶边,震得铁锅跳了跳,您说火不挑人,那每个喝了这酒的,都得梦见自己出拳护人!
我走过去摸了摸缸沿,酒气混着雪参的苦香钻进气孔。
赛金刚的手突然覆上来,他掌心的老茧磨得我白骨生疼:您断臂那天,我在雁门关外看见个小乞儿。他声音突然低了,像被人掐住了喉咙,那孩子蹲在雪地里啃冻馍,有狼崽子摸过来,他举着半块馍就砸——砸得那狼嗷呜叫着跑了。
您看,这火早就在人心里烧着,您不过是给点了根引信。
我喉咙发紧。
铁心兰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身后,青布裙角沾着草屑。
她手里攥着块红巾令,边角磨得发毛,是义塾第一个弟子被马匪追时,用这红巾引着二十个庄稼汉抄起锄头围了马匪的窝。张公子。她把红巾令按在铁锅上,金属和石头摩擦出刺啦声,昨夜又有八个弟子来守夜,说要轮着熬汤——您看,他们连汤方都写好了。她展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姜葱驱寒汤红枣补气羹,最后还画了朵小火苗。
我正要说什么,马蹄声突然碾碎了夜色。
青蚨娘的黑马从山道上冲下来,鞍鞯上的银铃叮铃作响。
她翻身下马时带起一阵风,发间的珍珠步摇晃得人眼花。张公子。她把三卷密报拍在我面前,绢帛上还沾着墨香,洛阳、长安、敦煌的九阳义侠打赏金汇成了共愿池她指尖划过密报上的金流图,每有新人点燃心火,池里的金流就涨一分——您看,洛阳西市的绣娘前天救了个落水娃,金流涨了三寸。
我接过密报,绢帛上的金粉蹭了满手。杨逍派人烧了两座驿站。她突然压低声音,目光扫过远处的篝火,可百姓自己重建,还多加了块碑——她顿了顿,喉结动了动,碑上刻着张九阳,护过我
我摸着铁锅上的刻痕,指腹被字的毛刺划破了。
血珠渗出来,落进锅底的凹痕里,像滴进了活水里。他们不是信我。我望着远处洛阳城的灯火,那里有个小娃举着发光的糖葫芦跑过石桥,影子被拉得老长,是信自己也能护人。
第三日的黄昏来得格外早。
我正蹲在灶边搅汤,风里突然飘来檀香。
转头时,个蒙面僧人已经跪在了驿站前,灰布僧袍上沾着草籽。
他摘下斗笠,露出剃得发青的头皮——是少林的戒疤,七颗,整整齐齐。
张施主。他声音发哑,从怀里摸出张杏黄帖子,监寺空闻长老愿以罗汉阵为质,求取火种引帖子展开,上面用朱砂画着盏心灯,灯芯是二字,寺里有位扫地僧,中了玄冥寒毒三十年,如今寒毒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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