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漠的风总裹着砂砾,今日却混了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像块浸了血的破布,闷得人肺腑发疼。墨尘是被一阵灼痛惊醒的,不是皮肉被刀砍的锐痛,而是丹田深处像塞进了团烧红的烙铁,四股截然不同的气浪在里面撞来撞去,每一次碰撞都让他浑身痉挛,嘴角溢出的血沫落在冻硬的沙地上,瞬间凝成黑紫色的冰粒。
他费力地睁开眼,视线里是熟悉的“窝棚街”——北漠最穷的地界,全是用破旧毡布和枯木搭的棚子,此刻却成了一片焦黑的废墟。昨日还笑着塞给他半块馕的张阿婆,如今身子歪在棚子的断梁下,胸口插着半截锈刀,花白的头发被血黏在脸上,那双总带着暖意的眼睛,此刻空洞地望着灰蒙蒙的天。不远处,几个乞儿的尸体叠在一起,最小的那个才五岁,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麦饼,麦饼上溅的血已经冻成了暗红的痂。
“赤瞳……修士……”墨尘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字眼,昨夜的记忆像被血水泡过的碎片,猛地扎进脑海——一群穿着黑甲的修士突然闯进来,他们的眼睛是诡异的赤红色,刀光落下时带着淡淡的魔气,无论是老人还是孩子,都没放过。他当时躲在棚子的夹层里,亲眼看见一个赤瞳修士抬手就捏碎了张阿婆的头骨,那修士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目光扫向夹层时,他吓得心脏都停了,紧接着丹田就突然炸开一阵剧痛,再之后便失去了意识。
现在想来,那剧痛不是吓出来的,是丹田那东西闹的。墨尘伸手按住小腹,能清晰地感觉到丹田位置有个四色的光斑在发烫,青、红、金、白四种颜色的气丝缠绕在一起,像活物似的蠕动。他试着调动一丝力气,指尖刚有微弱的灵力波动,丹田就猛地一缩,一股阴冷的血气顺着经脉往上冲,直撞太阳穴,眼前瞬间闪过无数残肢断臂的画面,喉咙里涌起强烈的嗜血冲动,恨不得立刻抓住什么活物撕碎。
“吼……”墨尘死死咬住嘴唇,铁锈味的血渗进嘴里,才勉强压下那股邪性。他注意到自己的手掌心,不知何时多了个淡金色的印记,形状像个旋转的罗盘,罗盘的四个角分别刻着极小的符号——像道门的太极图,又像魔道的骷髅纹,还有儒门的书卷和佛宗的莲花,四个符号围着中心的黑点,正随着丹田的跳动缓缓旋转。
“这是……什么?”墨尘刚想再细看,远处突然传来马蹄声,还有修士交谈的声音,那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冷意,让他瞬间绷紧了神经。他连滚带爬地躲到一堆断木后面,透过枯木的缝隙往外看,只见三个穿着黑甲的修士正骑着马走过废墟,他们的眼睛果然是赤红色的,腰间挂着的牌子上刻着个“渊”字,马背上还驮着几个昏迷的乞儿,不知要带去哪里。
“魇尊大人说了,玄印的气息就在这附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一个瘦高的修士勒住马,目光扫过废墟,语气不耐烦,“这破地方都搜三遍了,除了尸体就是废墟,哪有什么玄印?”
“别废话,魇尊大人的感应不会错。”另一个矮胖的修士踹了踹脚边的尸体,“昨夜那股气浪就是从这一带爆发的,肯定是玄印认主了。听说玄印是鸿蒙至宝的碎片,能平衡四道功法,谁要是能拿到,将来在幽冥渊定能横着走。”
“四道功法?那不是道门、魔道、儒门、佛宗的东西吗?怎么会在一个乞儿窝里?”瘦高修士嗤笑一声,目光突然停在墨尘躲着的断木堆上,“等等,那堆木头后面好像有动静。”
墨尘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想跑,可双腿像灌了铅似的,丹田那四股气又开始作乱,青色的道气往四肢窜,让他手脚发麻;白色的佛气却往心口聚,让他莫名地平静了几分。就在那瘦高修士举刀朝断木堆走来时,他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压抑的啜泣——是个小女孩,约莫七八岁,躲在断木堆的另一头,怀里抱着个布娃娃,正是张阿婆的孙女,名叫丫丫。
“出来!”瘦高修士的刀劈开了几根枯木,丫丫吓得浑身发抖,眼看就要被发现,墨尘脑子里突然“嗡”的一声,丹田的金色儒气猛地冲了上来,喉咙里不受控制地喊出一句:“住手!”
这一声喊得极响,带着一股莫名的威严,那瘦高修士竟真的顿了一下。墨尘自己也愣住了,他从来都是个连大声说话都不敢的乞儿,此刻却像换了个人似的,站起身挡在丫丫前面。那三个赤瞳修士看清他的模样,都是一愣——不过是个穿着破衣烂衫的少年,脸上还有未干的血污,怎么看都不像有玄印的样子。
“哪来的野小子,也敢管幽冥渊的事?”矮胖修士冷笑一声,抬手就朝墨尘拍来,掌心带着淡淡的魔气,空气都被熏得发臭。墨尘吓得闭上眼,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可丹田的白色佛气突然爆发,浑身泛起一层淡淡的金光,那修士的手掌拍在金光上,竟被弹了回去,还被震得后退了两步。
“嗯?有佛气?”矮胖修士眯起赤瞳,“看来你就是玄印的宿主了!”他从怀里掏出一张黑色的符纸,往空中一抛,符纸化作一道黑气,朝着墨尘缠来。墨尘只觉得浑身发冷,丹田的红色魔气突然躁动起来,右臂的皮肤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爬,痒得钻心,紧接着一股嗜血的冲动再次涌上心头,眼前的修士在他眼里,竟变成了待宰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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