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的风裹着砂砾,像无数细针刮在脸上,疼得人睁不开眼。墨尘跟在简清言身后,靴底早已被滚烫的沙粒磨穿,每走一步,脚掌都像踩在烧红的铁板上,传来细密的痛感。他望着前方那道青衫身影,鼻尖萦绕着淡淡的墨香——那是简清言随身携带的《玄印考》散逸的气息,在这漫天黄沙里,竟奇异地让丹田中躁动的四极玄印平静了几分。
“再走五十里就是沙棘镇,那里有通往西域的商队。”简清言突然停下脚步,从行囊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羊皮地图,指尖划过标注的红点,“黑石山佛窟就在西域深处,古籍上说那里藏着血佛舍利,或许能找到压制玄印的方法。”她说话时,鬓边的碎发被风吹得贴在脸颊上,露出光洁的额头,眉宇间虽带着旅途的疲惫,却依旧透着儒门弟子特有的清雅与坚定。
墨尘点点头,目光落在她受伤的左臂上——那是前日为挡幽冥渊散修的魔气留下的伤口,虽敷了草药,纱布边缘仍渗出淡淡的血丝。他下意识地想递过自己的水囊,手伸到一半却顿住了:丹田的道气又在作祟,心里竟没了初见时的愧疚,只剩下一种“理应如此”的淡漠。这是《两仪混沌诀》剥离情感的代价,来得比他想象中更快。“你的伤……”他张了张嘴,只挤出三个字,声音干涩得像被风沙磨过。
“不碍事。”简清言笑了笑,将地图收好,从行囊里取出一卷泛黄的竹简,递到他面前,“这是《浩然天罡册》的入门篇,你先看看。”
墨尘接过竹简,指尖触到冰凉的竹片时,丹田的金色儒气突然暴动起来——像是遇到了同源的溪流,原本零散的儒气碎片瞬间汇聚,顺着指尖缠绕上竹简。竹简上的文字骤然亮起,金色的光纹如活物般钻进他的体内,与儒气交织在一起,竟像一道屏障,暂时压下了蠢蠢欲动的魔气。“这是……”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之前吸收的儒生文心只是无序的残片,从未有过这般规整、纯粹的力量。
“《浩然天罡册》以‘文心’为基,聚天地间的浩然正气。”简清言在他身边的沙丘上坐下,从行囊里取出一方砚台,又拿出块墨锭,借着风沙的微光研磨,“你体内魔气太盛,道气与佛气只能被动制衡,唯有儒气能以‘礼法’主动约束——但这功法有代价。”
墨尘握着竹简的手紧了紧,抬头看向她。他早已从玄印的异动中猜到,四道功法没有一门是无害的,只是没想到这代价来得如此直白。
“修炼《浩然天罡册》,每突破一重,都需以‘文心淬魂’。”简清言的声音低了几分,笔尖蘸着墨,在随身携带的宣纸上写下“寿元”二字,墨迹刚落就被风沙吹得模糊,“文心越纯,罡气越强,寿元流逝得也越快。我师尊当年为突破第七重,耗尽了百年寿元,最后坐化在白鹿书院的藏书楼里,临终前还在修改《天罡册》的注疏。”
风沙掠过简清言的脸颊,她望着远处起伏的沙丘,眼神里带着几分怅然,却又很快变得坚定:“我知道这代价沉重,但你若不掌握一门能主动压制魔气的功法,迟早会被《血狱真经》的戾气吞噬——就像那些被玄印控制的赤瞳修士,变成只知杀戮的怪物。”
墨尘低头看着竹简上的文字,金色的光纹还在指尖流转,丹田的儒气与魔气正无声对峙。他想起北漠窝棚街的张阿婆,想起玉虚观里暗中相助的清玄长老,想起丫丫抱着布娃娃的模样——那些记忆虽越来越模糊,可心底深处还有一丝微弱的执念在提醒他:不能变成怪物。
“我学。”他抬起头,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简清言眼中闪过一丝欣慰,放下笔,开始讲解修炼之法:“第一步是‘凝罡’,需摒除杂念,引天地间的浩然正气入体,与自身文心相融。你之前吸收过儒生的文心碎片,这一步不难,关键是要守住‘仁’字本心——罡气是‘护’而非‘杀’,若失了本心,只会变成另一种戾气。”
墨尘按照她的指引,盘膝坐在沙地上,闭上眼睛。他试着放空思绪,不去想丹田的四色玄印,也不去想那些杀戮与逃亡,只专注于“仁”字——想张阿婆塞给他的半块馕,想清玄长老拂尘上的金光,想简清言为他挡下魔气时的背影。渐渐地,他感觉到一股温暖的气流从四面八方涌来:不同于道气的清冷、魔气的阴鸷、佛气的肃穆,这股气流带着坦荡的正气,像朝阳穿透云层,缓缓涌入他的丹田。
金色的儒气与这股正气相遇,瞬间暴涨,像潮水般涌向盘踞在丹田角落的魔气。魔气被这突如其来的罡气惊得连连后退,原本漆黑的雾气竟被逼得泛起淡淡的金色——显然是被罡气压制住了。墨尘心中一喜,刚想加大引气的力度,丹田的玄印突然急速转动起来:青色的道气与白色的佛气同时躁动,像被惊扰的野兽,朝着儒气扑去。它在强制平衡四道力量,不允许任何一方独占上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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