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书院的桃花已落尽,枝头结出青涩的桃果,风穿过守心阁的窗棂,带着书页翻动的沙沙声。云霁坐在阁内的案前,手中握着一支新制的青木笔,笔尖悬在《守心录》的序言页上,迟迟未落下——不是无词可写,是案上摊开的旧物,让她想起了太多跨越千年的故事。
案角放着三样东西:一枚磨得光滑的“自渡”小木牌,是阿月当年那枚的复刻,木牌边缘还留着孩童刻划的浅痕;一张泛黄的纸,上面是文衍长老临摹的简清言血书,“若道需灭情,何异天道刍狗”十个字力透纸背;还有一片透明的晶石碎片,是玄印崩碎后留下的残片,阳光下能看到里面流转的微光,像是墨尘残留的气息。
“在想什么?”文衍长老端着两杯茶走进来,将其中一杯放在云霁案前。他如今鬓角的白发又多了些,却总爱穿一身青布儒衫,与书院的年轻弟子们一同坐在桃树下读书,倒少了几分往日的威严,多了几分温和。“这序言写了三日,你倒是比编书时还谨慎。”
云霁指尖拂过晶石碎片,轻声道:“我在想,该如何让后人知道,‘自渡’从来不是一句空话。墨尘前辈守了三千年,简清言前辈用命去唤醒,凌霜华前辈破道去守护,他们的故事,不该只是书页上的文字。”
文衍长老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案上的旧物,忽然笑了:“你看那桃树下的孩子们。”云霁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阁外的桃树下,五六个孩童正围着阿月,阿月手中举着小木牌,正教他们写“自渡”二字。最小的那个孩子握不住笔,便用手指在泥地上画,画得歪歪扭扭,却一脸认真。“文字会褪色,但人心会记得。就像当年墨尘在北漠救了一个牧民,如今那牧民的子孙,正带着‘自渡’的木牌,在归墟海帮渔民修补渔船。”
正说着,阁外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是天罡盟的年轻弟子林砚,他身上的道袍沾着些许海沙,手中捧着一卷册子,脸上满是兴奋:“云霁前辈,文衍长老!天罡盟的《辨心录》编好了,凌玄长老让我送过来,请你们帮忙看看!”
云霁接过册子,翻开第一页,便看到凌玄长老亲笔写的引言:“道非唯一,心是归处。昔日禁四道同修,恐其噬心;今传辨心之法,教其守己。”册子里面没有功法口诀,只有一道道案例:某弟子修《两仪混沌诀》时险些斩去情感,靠每日帮山下老人挑水守住初心;某弟子误触魔气,借儒门“文心淬魂”之法平复戾气,却未伤一人……每一个案例旁,都画着小小的“自渡”木牌图案。
“凌玄长老倒是真的变了。”文衍长老笑着摇头,想起战前凌玄对四道同修的固执,再看如今册子上的文字,只觉得恍若隔世。“上月我去天罡盟,见他带着弟子在山下开了个医馆,用道气帮村民治些小病,还教孩子们认草药——以前他总说‘道门弟子当清修’,如今倒比谁都接地气。”
林砚挠了挠头,补充道:“长老说,以前错把‘清修’当‘无情’,是墨尘前辈的故事点醒了他。他还说,以后天罡盟的弟子,入门第一课不是学《两仪混沌诀》,是去北漠的牧民家住一个月,看看什么是‘守心’,什么是‘自渡’。”
云霁合上《辨心录》,心中忽然有了动笔的念头。她提起青木笔,在《守心录》的序言页上写道:“所谓自渡,非凭功法,非靠天道,是饥时守粮、寒时守衣,是见弱则扶、见恶则阻,是明知前路难,仍守本心不偏。墨尘守北漠,清言守人性,霜华守道心,妙音守轮回,皆为此。今九域新生,愿‘自渡’二字,入家家户户,入人人心中。”
写完最后一笔,窗外突然传来一阵梵音,空灵而温暖。云霁抬头望去,只见须弥山的方向飘来一片菩提叶,叶片上泛着金色的微光,缓缓落在案前。“是妙音前辈的气息。”云霁轻声说,将菩提叶夹进《守心录》中,“她在告诉我们,薪火没有断。”
三日后,白鹿书院举行《守心录》与《辨心录》的传抄仪式。书院的广场上挤满了人,有儒、佛、道三方的修士,有归墟海的渔民,有北漠的牧民,还有各地的工匠与书生。文衍长老站在高台上,将两卷书的抄本交给三位年轻弟子——穿儒衫的弟子来自白鹿书院,穿道袍的是林砚,穿僧衣的是须弥山的小沙弥觉明。
“从今日起,这两卷书会传去九域各地。”文衍长老的声音传遍广场,“不必刻在石碑上,不必藏在藏经阁,要让每个孩子都能读到,让每个普通人都能看懂。记住,守护九域的不是功法,是每一颗守住初心的心。”
仪式结束后,云霁与阿月一同前往须弥山。如今的须弥山已不复战前的萧瑟,新栽的菩提林沿山路蜿蜒,每隔几步便有一块小木牌,上面刻着不同的字:“善”“诚”“忍”“勇”,皆是“自渡”的根基。觉明小沙弥正带着一群孩子在菩提树下打坐,孩子们手中都捧着一本简易的《守心录》,是用图画配文字的版本,方便不认字的孩童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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