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霁刚走出四极碑林的阴影,晨雾便漫过了脚下的荒原。沾着露水的草叶上,还凝着昨夜歌谣的余温——那几句“守初心,自渡忙”,竟像落在泥土里的种子,隔了一夜,竟在路边的石缝里催出了点点新绿。她低头拂过那抹嫩绿,指尖忽然触到一丝熟悉的气息,不是玄印的力量,而是……星骸残留的蚀骨寒意。
“姑娘!等等姑娘!”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裹挟着北漠特有的风沙气。云霁转身时,见一个牧民少年勒住马缰,马背上驮着个半旧的皮囊,少年脸上沾着尘土,怀里紧紧攥着枚泛红光的木牌,正是北漠牧场的样式。“我是阿古拉的堂兄巴图,阿爸让我给您送消息——牧场南边的草场,冒出了黑雾气!”
巴图的声音带着急颤,他解开皮囊,倒出一把泛着灰黑色的草屑:“昨天风沙过后,牲畜啃了这种草就倒在地上,阿古拉说木牌的红光能挡黑气,可黑气越聚越多,连‘自渡’木牌都开始发烫了!”云霁捏起草屑,指尖的寒意骤然加重,那黑气不是自然生成的,是星骸碎裂后残留的“寂灭之气”——三千年了,这些灭世的余孽,竟还藏在九域的角落里。
“我随你回去。”云霁翻身上马,余光瞥见荒原尽头的天际,白鹿书院的方向正飘着一缕浅金色的光,那是儒门文心的气息,温和却坚定,像是在回应着什么。她忽然想起苏墨捧着染血玉简的模样,心头微动:或许这一次,不需要谁来救世。
北漠牧场的晨光,被黑气染得有些昏暗。阿古拉蹲在草场边缘,怀里的“自渡”木牌红得发烫,却比昨夜黯淡了几分。黑气像游蛇般在草叶间穿梭,刚被木牌的红光逼退,转眼又从另一片草丛里冒出来,几个牧民举着木桩拍打,黑气却粘在木桩上,转眼就将木头蚀出了细密的小孔。
“阿古拉,别靠近!”阿爸拽住他的胳膊,眉头拧成了疙瘩,“这黑气比风沙可怕,再这样下去,整个草场都会被蚀光!”牧民们围在帐篷前,脸上满是焦虑,有人提议再迁徙,可刚加固好的围栏还立在那里,帐篷里的老人还在等着喝新煮的奶茶——他们刚守住的家,怎么甘心再放弃?
阿古拉没说话,他想起昨夜风沙里,木牌的红光唤醒了其他孩子。他低头摸了摸怀里的木牌,突然转身跑向帐篷:“我有办法!”帐篷里,几个孩子正围着木牌发愁,有的木牌“守”字已经泛灰,有的“家”字边缘开始剥落。阿古拉把木牌都收集起来,堆在帐篷中央,又从怀里掏出一块新削的木片,用烧红的铁针刻下“渡”字。
“墨尘叔说,自渡就是守住彼此。”阿古拉将新木牌放进木牌堆里,双手按住最上面的“自渡”木牌,“如果一块木牌不够,我们就把所有木牌的光聚在一起!”孩子们立刻围过来,学着他的样子按住木牌,小小的手掌叠在上面,掌心的温度透过木牌传开来。
奇迹慢慢发生了——原本黯淡的木牌,渐渐重新亮起红光,先是“自渡”木牌,接着是“守”字、“家”字,最后连新刻的“渡”字也泛起了光。红光从木牌堆里溢出来,像一条红色的溪流,顺着帐篷的缝隙流到外面,刚接触到黑气,就听见“滋啦”一声轻响,黑气像遇到烈火的冰雪,瞬间退散了几分。
“快!把木牌拿到草场去!”阿爸看到红光,立刻喊道。牧民们小心翼翼地捧着木牌堆,孩子们跟在后面,红光所过之处,黑气节节败退,被蚀得发黄的草叶,竟慢慢恢复了绿色。就在这时,云霁和巴图赶到了,她看着那片流动的红光,忽然明白:墨尘留下的不是木牌,是让众生相信“彼此”的勇气。
同一时间,白鹿书院的桃林里,苏墨正蹲在石凳旁,手里握着一支新磨的墨笔。石凳是简清言当年坐过的,此刻石面上竟泛着淡淡的金光,像是在回应他指尖的文心之力。昨夜修《浩然天罡册》时,他再没感到文心躁动,反而觉得笔下的字都有了温度——他写的不是经文,是张阿婆说的“红薯要种在向阳的坡上”,是山下村民说的“村口的桥该修了”。
“苏墨师兄,桃树下的土不对劲!”一个小弟子跑过来,手里捧着一把泛灰的泥土,“刚才浇水的时候,发现土里有黑气,连桃树的根都开始发黑了!”苏墨立刻起身,跟着小弟子跑到桃树下,果然看见泥土里冒着丝丝黑气,原本翠绿的桃叶,边缘已经开始卷曲。
他想起文衍长老说的“言灵是因果,不是捷径”,没有急着用言灵之力驱散黑气,而是转身回了书房,抱来一摞空白的竹简。“把书院的弟子都叫来,我们不用言灵,用笔墨。”苏墨铺开竹简,蘸饱墨汁,在竹简上写下“守土”二字,刚写完,竹简就泛起了浅金色的光,“每个人都写一个字,把文心的力量注入竹简,再把竹简埋在桃树下——文心是护生的,不是破敌的。”
弟子们立刻行动起来,有的写“护林”,有的写“安宅”,有的写“济民”,一张张竹简泛着金光,像一片小小的星河。苏墨捧着写有“简清言”三字的竹简,轻轻埋在桃树根下,指尖刚碰到泥土,就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是染血玉简里的文心之力,此刻正从泥土里涌出来,与竹简的金光交融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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