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漠的晨光刚漫过敖包山的经幡,阿古拉就抱着半袋新磨的青稞粉往山脚下跑。昨日种下的苜蓿刚冒绿尖,此刻却有几株裹着淡黑的雾气,叶片蜷曲着像被冻住——是星骸残留的戾气,顺着晨露渗进了土里。
他想起阿爸昨夜说的话:“蚀影虽散,戾气还藏在草里、风里,得靠咱们一点点哄走。”阿古拉蹲下身,从怀里摸出半块泛着红光的木牌——这是上月挂在敖包上的旧牌,边缘的“祭”字被风吹得有些模糊,却仍带着淡淡的暖意。他把木牌插进苜蓿丛旁的土缝里,又撒了把青稞粉在牌面上,学着奶奶的样子轻声唱:“敖包暖,青稞香,戾气走,草儿长……”
歌声刚落,木牌的红光就顺着土缝渗进地里。裹着雾气的苜蓿叶渐渐舒展,淡黑的戾气像被风吹散的烟,慢慢融进晨光里。不远处,几只小羊羔蹦跳着跑过来,低头啃着新绿的苜蓿,阿古拉摸着木牌笑了——原来守护草原不用红光冲天,只要每一株草旁都有一块木牌,每一阵风里都有一句歌,戾气就无处可藏。
白鹿书院的晨读声准时飘出书房。苏墨站在窗前,看着孩子们捧着抄好的《民生策》小声朗读,纸页上的金光比昨日更亮了些。文衍长老拄着拐杖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卷泛黄的旧书:“藏书阁最底层的《算经》还沾着点戾气,孩子们怕不怕?”
“不怕!”领头的孩子举着毛笔大声说,“苏墨师兄说,咱们的字里有想让村里孩子读书的心意,戾气见了会躲!”孩子们跟着点头,捧着《算经》围坐在石桌旁,一笔一划地抄写。苏墨看着他们认真的模样,想起简清言手稿里的话:“乡学非为功名,为让孩童知家园之可爱。”
忽然,《算经》上的淡黑雾气动了动,像要往窗外飘。抄书的孩子们立刻把纸页凑在一起,金光瞬间连成片,将雾气困在纸间。雾气挣扎了一会儿,渐渐化作细小的光点,融进纸页上的字迹里——原本有些歪斜的“家”字,竟变得格外工整。文衍长老捋着胡子笑:“你看,文心不是修士的专利,是每个想把好事做下去的人心底里的光。”
归墟海的海风带着咸腥味,阿海跟着周伯的渔船往深海走。渔网刚撒下去,就触到了些冰凉的东西——是星骸碎片,比上次见到的更小,像碎冰一样浮在海里。“别收网!”周伯喊道,“试试把平安泉水洒上去。”
阿海立刻提起水桶,往渔网里倒了些平安泉水。碎片碰到泉水,瞬间裹上一层淡蓝的光,不再腐蚀渔网,反而顺着水流,慢慢融进海里。更惊喜的是,附近的鱼群竟朝着蓝光游过来,绕着渔网转了几圈,才摆着尾巴离开。周伯把渔网收上来,网底沾着几缕泛着蓝光的海藻:“这些碎片要是能养海藻,以后渔村的海带就不愁长了。”
阿海摸着海藻上的蓝光,忽然明白周伯说的“护海”是什么意思——不是挡住所有危险,是把危险变成能让家园更好的东西。他拿出航海日志,在“护海篇”后面添了一行字:“星骸碎,泉水融,恶亦能成善,只看人心向。”
须弥山的菩提林里,慧心正带着修士们给新种的菩提苗浇水。老修士玄通蹲在苗旁,手里攥着那张泛黄的照片——是他年轻时种下第一棵菩提的样子。昨日他还总念叨“都该忘”,此刻却盯着照片,眼里渐渐有了泪光:“我记起来了,那年有个迷路的孩子在树下躲雨,我还给他烤了红薯。”
话音刚落,他身边的菩提苗突然冒出新芽,泛着淡淡的绿光。玄通伸手碰了碰新芽,身上最后一点黑气顺着指尖融进土里,苗叶瞬间舒展,像张开的小手掌。“原来不是要忘记,是要记得自己做过的好事。”玄通笑着说,从怀里摸出个小布包,把自己种的菩提籽分给其他修士,“咱们多多种苗,以后过路人就有更多树荫了。”
慧心看着渐渐泛绿的菩提林,把回忆册翻到新的一页,写下:“寂灭非空,是记得每一次温暖;禅心非忘,是把温暖传给下一个人。”风穿过林叶,发出沙沙的声音,像无数人在轻声附和。
云霁走在去四极碑林废墟的路上,手里拿着一片泛着四色光的草叶——是从北漠草原上摘的,红、金、蓝、绿四种颜色在叶片上交织,像把九域的光都聚在了一起。远远地,她就看到废墟上的四色植物已经开花了:红色的草花像小小的敖包,金色的树苗顶着细碎的花,蓝色的灌木挂着像渔网一样的藤蔓,绿色的菩提苗开着淡白的小花。
她蹲下身,摸着土壤里的暖意,忽然感觉到指尖传来一丝微弱的回应——是墨尘的残魂,像藏在土里的光,轻轻碰了碰她的指尖。云霁想起昨日听到的歌谣,轻声唱了起来:“你一心,我一念,众心聚,成大川……”
歌声刚起,废墟上的四色花突然同时发光,光芒顺着土壤,慢慢蔓延到远处:北漠的经幡被红光映得更艳,白鹿书院的书房里金光满溢,归墟海的渔船上蓝光闪烁,须弥山的菩提林里绿光流转。云霁站起身,看着九域各处传来的光,像无数条小溪,正朝着同一个方向汇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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