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漠的冬雪来得早,一夜寒风就把敖包山裹成了白色。塔娜踩着积雪,抱着阿古拉传的旧木牌往木牌工坊走,靴底咯吱咯吱响,怀里的木牌却暖得发烫——是昨夜刻新牌时,牧民们揉进木缝里的青稞粉,混着“想让家人过个暖冬”的心意,在雪天里仍泛着淡红微光。
工坊里,西漠来的达楞正领着女儿阿古拉玛刻牌。阿古拉玛才六岁,小手冻得通红,却执意要把木牌上的“祭”字刻得工整:“塔娜姐姐,我想让木牌的红光更亮,这样雪地里的羊就不会冻着了。”塔娜笑着把暖手的青稞饼递过去,指尖划过阿古拉玛刻的木牌——虽仍歪歪扭扭,边缘却已泛起极淡的红光,像雪地里的一颗小火星。
忽然,工坊外传来羊倌的呼喊:“不好了!雪坡上有黑雾!”塔娜跑出去一看,只见不远处的羊圈旁,几缕淡黑的戾气正从雪地里钻出来,裹着星骸残粒,慢慢往缩成一团的羊群挪——是昨夜的暴雪把残气埋进了雪层,此刻正随着融雪渗出来。
“大家把木牌举起来!”塔娜立刻举起旧木牌,达楞和阿古拉玛也跟着举起新牌,十几道红光穿透雪雾,织成一张暖融融的光网。戾气在光网里挣扎,却被红光一点点裹住,慢慢化作细碎的光点,落在雪地里。原本冻得发硬的雪层竟微微发热,露出下面嫩绿的草芽,羊群也放下警惕,“咩咩”叫着凑过来啃食。
阿古拉玛摸着手里发烫的木牌,眼睛发亮:“塔娜姐姐,红光真的能暖雪!”塔娜把旧木牌轻轻放在她手里:“这木牌以后给你,你带着西漠来的牧民,把每一块木牌都刻上心意,让北漠的雪永远冻不坏草原。”阿古拉玛用力点头,把木牌抱在怀里,雪光落在她的发梢,和木牌的红光叠在一起,暖得像小太阳。
白鹿书院的腊梅开了,冷香飘进抄书阁时,书砚正给流民学堂的孩子们讲《民生策》里的“冬日助学”篇。他手里握着简清言的旧笔,笔尖在新抄的纸页上划过,“让寒夜有灯读”几个字泛着金光,连阁里的炭盆都似更暖了些。
“书砚哥哥,这本金书能送给张阿婆吗?”阿禾举着一卷新抄的《孝经》过来,纸页上还沾着腊梅花瓣——是今早她从书院后院摘的,说要让旧书也闻闻花香。张阿婆是流民里最年长的,眼睛不好,却总爱听孩子们读经,上周还把攒的干粮分给了没饭吃的阿禾。
书砚点点头,牵着阿禾往张阿婆住的柴房走。刚到门口,就见柴房的窗纸上沾着几缕淡黑的雾气,正慢慢往屋里渗——是昨夜的寒风把星骸残气吹到了柴房,附在了张阿婆珍藏的旧《诗经》上。那本《诗经》是张阿婆亡夫留下的,纸页都已泛黄,却被她裹在棉袄里天天带着。
“我们用抄本护着它!”书砚立刻把新抄的《孝经》铺在旧《诗经》旁,阿禾也跟着把沾了腊梅的纸页凑过去。金光顺着新抄本流过去,像一条温软的绒毯,裹住了旧书上的戾气。黑气慢慢消散,旧《诗经》上原本模糊的“蒹葭苍苍”四字,竟变得清晰起来,纸页也泛出了新纸般的光泽,连夹在书里的干枯花瓣,都似重新有了香气。
张阿婆摸着旧书,眼泪落在纸页上,却没打湿字迹——金光像有灵性般,轻轻托住了泪珠。“俺家老头子要是知道,肯定高兴。”张阿婆哽咽着说。书砚看着阿禾正用旧笔在新抄本上画腊梅,笔尖的金光落在花瓣上,竟让画里的梅花也似透出了冷香。他忽然明白,简清言的文心从不是停在纸上的字,是寒夜里的一盏灯,是旧书里的一段情,是孩子们手里握着的、想让别人温暖的心意。
归墟海的寒潮来得急,海面上飘着碎冰时,小海正领着阿泽的儿子阿海生在甲板上织渔网。阿海生才十岁,却已能熟练地用周伯传的旧梭子穿线:“小海哥,爹说用平安泉水泡纤维,渔网的蓝光能融冰,是真的吗?”小海笑着把泡好的海带纤维递过去,指尖划过梭子上的“海”字——这半个月,阿海生织坏了两卷纤维,今天终于织出了第一片泛着淡蓝微光的网眼。
忽然,了望的渔民喊起来:“东边有浮冰!冰里裹着黑雾!”小海抬头一看,只见远处的海面上,几大块浮冰正顺着洋流飘来,冰缝里藏着淡黑的戾气,裹着星骸残粒,正朝着渔村的方向挪——是寒潮把残气冻进了冰里,此刻正随着浮冰逼近。
“快撒新织的渔网!”小海立刻拿起阿海生织的半截渔网,往海里撒去。渔网刚碰到浮冰,淡蓝的光芒瞬间亮起,像一层暖膜裹住了冰面。冰缝里的戾气被蓝光逼出来,慢慢化作泡沫,浮冰也似被暖化般,渐渐碎裂成小块,露出下面游弋的鱼群。阿海生看着网里蹦跳的银鱼,又看了看手里的旧梭子,突然跑过去抱住小海:“小海哥,蓝光真的能融冰!”
小海把梭子轻轻放在他手里:“这梭子以后给你,你跟着你爹学护海,让归墟海的每一张渔网,都能挡住寒潮和黑气。”阿海生用力点头,把梭子揣进怀里,海风吹起他的衣角,渔网的蓝光落在他脸上,像撒了层碎星。远处的渔村里,阿泽正领着渔民们补网,号子声穿透寒风,和甲板上的织网声混在一起,在归墟海的上空织成了最坚韧的歌——原来护海从不是靠风浪不兴,是靠织网人心里装着的渔村,是靠每一代渔民传下去的、想让家人平安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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