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深沉。
但汴梁城东的官道上,却被无数火把映照得亮如白昼。
人马行进的声音汇聚成一股低沉的轰鸣。
打破了这片天地间最后的寂静。
也惊起了林间栖息的寒鸦。
陈稳骑在战马上。
身下坐骑的步伐稳健而有力。
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
身后这支队伍所散发出的、混合着兴奋、紧张与昂扬斗志的气息。
这与昨夜离开陈桥驿时又有所不同。
柴荣病逝的消息。
与新朝建立的消息叠加在一起。
像是一剂猛药。
让所有人都清楚地意识到。
他们已经没有回头路。
也无需再回头。
他们正跟随这位新皇。
踏在一条通往全新未来的道路上。
他的名字。
叫做陈朝。
“陛下。”
一名斥候军官从前队飞驰而来。
在陈稳马前数步勒住战骑。
利落地翻身下马。
单膝跪地。
“前方十里,便是汴梁东门,城头灯火通明。城门……已然大开!”
此言一出。
陈稳身旁的将领们精神都是一振。
城门大开。
这至少是一个积极的信号。
意味着汴梁城内。
并未打算进行一场徒劳的抵抗。
石墩忍不住咧了咧嘴,瓮声瓮气地说道。
“陛下,看来那韩通和张永德,倒是识时务。”
他拍了拍挂在马鞍旁的铁锏。
“省了俺们一番手脚。”
陈稳微微颔首。
脸上并无太多意外之色,王朴坐镇澶州。
韩通与张永德掌控汴梁兵权。
这两人既然在陈桥选择了默认与支持。
那么打开汴梁城门,迎接新主,便是顺理成章之事。
他目光扫过身后肃立的队伍。
沉声下令。
“传令下去,全军整肃军容,放缓速度,按预定队列!前进!”
“遵旨!”
命令被一层层传递下去。
原本疾行的队伍速度逐渐放缓。
脚步声、马蹄声变得更加整齐划一。
一股肃杀而威严的气势。
自然而然地弥漫开来。
这是经历过血战,又承载了新朝气象的军队,才能拥有的独特气质。
天色渐渐放亮。
东方泛起鱼肚白。
当雄伟的汴梁城廓在地平线上变得清晰时。
太阳正好跃出地平线。
万道金光洒落。
将这座天下雄城染上了一层瑰丽的色彩。
也照亮了城门外那黑压压的一片人群。
旌旗招展,冠盖云集。
文武官员身着正式的朝服。
按照品级高低,排列得整整齐齐。
站在最前方的。
正是殿前都指挥使韩通和侍卫亲军马步军都指挥使张永德。
两人皆身着甲胄,外罩官袍,神情肃穆。
在他们身后。
是各部衙门的官员,数量之多,远超陈稳的预料。
显然。
不仅仅是韩通和张永德直接管辖的军系统官员。
连许多文臣系统的官员,也出现在了迎驾的队伍中。
他们的表情各异,有好奇,有审视,有不安。
也有几分掩饰不住的激动。
更外围。
则是肃立的禁军士兵。
他们手持兵器。
盔甲鲜明,军容严整。
默默地注视着这支从东方而来的、散发着凛然气势的军队。
当陈稳的队伍行进至距离城门约一里之地时。
韩通与张永德对视一眼。
同时迈步向前。
他们身后的文武百官。
也如同潮水般,跟随着向前移动。
陈稳轻轻抬手。
身后庞大的队伍瞬间停止了前进。
鸦雀无声。
只有战马偶尔发出的响鼻声。
以及旗帜在晨风中猎猎作响的声音。
这份令行禁止的静默。
带给对面汴梁官员们的压力,远比喧哗鼓噪要大得多。
陈稳翻身下马。
动作沉稳而从容。
石墩、张诚、王茹、钱贵等核心文武。
也紧随其后。
下马步行。
向着迎驾的队伍走去。
双方的距离在不断缩短。
五十步。
三十步。
十步。
韩通与张永德在距离陈稳五步远的地方停下。
两人目光快速扫过陈稳。
这位他们曾经的同僚,如今已是大陈的皇帝。
他身穿明黄色的戎装,虽未戴冠冕。
但眉宇间那份沉稳与威严。
却比任何冠冕都更能彰显其身份。
尤其是他身后那几位,石墩的悍勇,张诚的干练,王茹的沉静,钱贵的精干。
无一不在显示着。
这位新皇并非孤身一人。
他拥有着一个坚实而有力的核心团队。
韩通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
他撩起战袍前襟,率先单膝跪地,抱拳洪声道。
“臣!”
“殿前都指挥使韩通!”
“恭迎陛下圣驾!陛下万岁。”
“万岁!万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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