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龙捷军左厢大营的校场之上,气氛凝重得如同铁铸。
昨日鲜血浸染的土地已被新土覆盖,但那无形的血腥气似乎依旧弥漫在空气中,刺激着每一个士卒的鼻腔。
所有军士皆已按建制列队完毕,盔甲鲜明,刀枪在手,无人敢交头接耳,无人敢左顾右盼,只有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以及偶尔战马不安的响鼻声。
数万道目光,或敬畏,或恐惧,或犹疑,或好奇,全都聚焦在点将台之上那抹明黄色的身影上。
陈稳依旧未着繁复朝服,只是一身轻便戎装,外罩龙纹披风。
他站在高台中央,石墩、韩通、张永德等高级将领按剑肃立其后,神情肃穆。
钱贵则如同幽灵般隐在角落,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全场,搜寻着任何一丝不和谐的涟漪。
“开始吧。”
陈稳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对石墩下令道。
“遵旨!”
石墩抱拳领命,转身面向校场,声如洪钟。
“演武开始!
第一项,弓弩射靶!
左厢第一指挥,出列!”
被点到的指挥使心头一紧,连忙喝令本部士卒出列,奔向指定的射位。
这些士卒显然尚未从昨日的震慑中完全恢复,动作显得有些僵硬,甚至能听到轻微的牙齿打颤声。
他们挽弓搭箭,瞄准百步之外的箭靶。
“放!”
令旗挥下。
箭矢离弦,破空之声不绝于耳。
然而成果却差强人意。
哆哆之声零星响起,大半箭矢歪歪斜斜地插在靶缘,甚至脱靶扎入土中,命中红心者更是寥寥无几。
那指挥使脸色惨白,额头冷汗涔涔,慌忙出列跪地。
“末将……末将治军无方,请陛下、侯爷治罪!”
台下列队的其他各指挥士卒中,隐隐传来一阵压抑的骚动。
有人面露不屑,有人兔死狐悲,更多人则是沉默。
这便是如今龙捷军的现状,军心涣散,技艺生疏。
陈稳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
他并未理会请罪的指挥使,而是目光扫过全场,缓缓开口。
“看来,昨日之事,并非空穴来风。
一支连弓都拉不稳的军队,确实难以让人信服,也无怪乎会心生怨怼,被人蛊惑。”
他的声音清晰地传遍校场,让所有士卒都低下了头,脸上火辣辣的。
“然而。”
陈稳话锋一转。
“朕不相信,我中原儿郎的血性,就这么轻易被磨灭了!
朕更不相信,曾经能与契丹铁骑周旋的劲旅,会甘心沦为任人宰割的鱼肉!”
他向前一步,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今日,朕就让你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大陈锐士,什么才配叫做……虎狼之师!”
他目光转向身旁侍立的一名靖安军出身、身形并不算格外魁梧的队正。
“张嵩。”
“末将在!”
那名叫做张嵩的队正立刻出列,单膝跪地。
“朕予你十六倍之力。”
陈稳的声音不高,却仿佛带着某种神秘的律动,清晰地传入张嵩以及附近所有人的耳中。
“带上你本队五十人,演示弓弩、劈刺、负重、奔袭。
让龙捷军的弟兄们,开开眼界。”
“末将领旨!”
张嵩眼中瞬间爆发出狂热的光芒,毫不犹豫地应道。
在场众人,除了石墩等少数核心,包括韩通、张永德以及台下数万龙捷军士卒,皆是一头雾水。
“十六倍之力”?这是什么意思?皇帝陛下要做什么?
然而,下一刻,让他们终生难忘的景象发生了。
只见陈稳抬手,虚按在张嵩头顶。
没有光华万丈,没有风云变色。
但张嵩以及他身后那五十名早已准备好的靖安军队员,身躯皆是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震。
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感瞬间充盈了他们全身,肌肉微微贲张,眼神变得锐利如鹰,周身仿佛有无形的气浪在微微鼓荡。
“第一队!张嵩部!目标箭靶!急速射!放!”
石墩按照预定流程,大声下令。
“吼!”
张嵩与五十名队员齐声暴喝,声浪竟压过了全场数万人的呼吸。
他们动作快如闪电,挽弓、搭箭、瞄准、发射,一气呵成!
“咻咻咻咻——!”
箭矢离弦的声音尖锐得刺耳,几乎连成一片,仿佛只有一声悠长的厉啸!
五十一道黑线如同疾风暴雨般扑向百步之外的箭靶!
“哆哆哆哆哆……!”
下一瞬,密集如擂鼓的命中声爆响!
只见那五十一个箭靶的红心位置,几乎在同一时间被箭簇彻底洞穿、撕裂!
木屑纷飞之间,所有箭靶的红心区域,赫然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空洞!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整个校场数万人,仿佛被扼住了喉咙,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一片狼藉的箭靶区域。
百步穿杨,一箭中红心已是难得的神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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