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城楼已然在望,那场预料之中的伏击却并未发生。
陈稳率领凯旋队伍,在沿途百姓震天的欢呼声中,安然穿过了那片曾让他心生警兆的稀疏林地。
风平浪静。
唯有林中几只被惊起的寒鸦,发出刺耳的呱噪,扑棱着翅膀飞向阴沉的天空。
陈稳面色平静,心中却无半分松懈。
铁鸦军绝非放弃了行动,更大的可能,是钱贵领导的巡察司提前发挥了作用,或者是对方因某种缘故临时改变了计划。
这种潜伏在平静下的危机,往往更为致命。
队伍抵达汴梁城外,盛大的官方迎驾仪式自然少不得一番繁琐礼仪。
张诚、王朴率领留守文武百官于城外十里亭恭迎,场面庄重而热烈。
陈稳并未在仪式上过多耽搁,简单接受朝贺,慰勉众臣之后,便下令銮驾直接回宫。
他甚至未曾更换下那身征尘未洗的戎装,便在回到皇宫的第一时间,于紫宸殿偏殿,召见了目前身处汴梁的所有核心重臣。
一场关乎新朝命运的御前决策会议,在紧张的气氛中拉开帷幕。
殿内,炭火驱散着冬日的寒意,却驱不散弥漫在众人眉宇间的凝重。
陈稳端坐于御座之上,玄甲未卸,更添几分沙场带来的凛冽杀气。
下方,张诚、王朴、钱贵、以及得知陛下回京后立刻从工部赶来的赵老蔫赫然在列。
甚至连负责城防的韩通(已由副将暂代晋州防务,快马赶回)、张永德也位列其中。
所有人都知道,陛下如此急切地召见,绝非为了听凯旋的颂歌。
“诸卿,虚礼免了。”
陈稳开门见山,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朕离京这些时日,内外情势,想必诸位已了然于胸。”
“北疆暂安,然四方烽烟已起。”
他的目光首先投向钱贵。
“靖安侯,将你掌握的情况,先说一说。”
“臣遵旨!”
钱贵出列,神色肃穆,言简意赅地将目前已知的威胁一一禀明。
“其一,北汉刘钧,得铁鸦军支援,已于三日前猛攻晋州,韩、张二位国公浴血奋战,方暂退敌兵,然敌军未伤根本,仍在边境虎视眈眈。”
“其二,河北成德军节度使刘延祚,已与铁鸦军密使勾结,其前锋兵马越过界桥,意图牵制我澶州方向,威胁陛下归路,其心可诛!”
“其三,南唐使臣钟谟虽表面恭顺,然其此行实为试探,若见我朝示弱,淮南恐生异心。”
“其四,亦是当前最急迫之患,铁鸦军主力及其背后主使,策划多路行动,其真正目标,始终是陛下与新朝中枢!”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沉重。
“臣已确认,其计划中包含名为‘湮灭’之极端手段,具体形制不明,但威力恐极为骇人。”
“其在陛下归途策划伏击,虽因故未能发动,然其威胁并未解除。”
“据审讯俘虏及多方情报研判,铁鸦军极可能正在策划一场于汴梁城内发动、旨在制造最大混乱的疯狂行动!”
“宫内潜伏之‘寒鸦’,亦可能在此次行动中启用。”
钱贵每说一条,殿内众人的脸色便沉下一分。
四面树敌,内有隐患,局面之恶劣,远超寻常。
钱贵禀报完毕,殿内陷入短暂的沉寂。
张诚率先开口,他主管民政财政,考虑更为实际。
“陛下,北汉、河北两线用兵,加之陛下北征耗费,国库粮秣、银钱皆已捉襟见肘。”
“若同时应对四方威胁,恐力有未逮。”
“是否……可先行稳住一方?”
他的目光投向南面,意思不言而喻,希望能暂时安抚或稳住南唐。
王朴缓缓摇头。
“张相所虑甚是,然示弱恐适得其反。”
“南唐李氏,惯于骑墙,若见我朝疲于应付北汉、河北,反而可能壮其胆气,趁火打劫。”
“依臣之见,当务之急,并非妥协,而是必须以雷霆手段,先打掉最嚣张、威胁最直接之一路,以此震慑宵小,方能稳住全局!”
“王先生所言,正合朕意。”
陈稳沉声道,目光锐利。
“四面出击不可取,但一味退让,只会让群狼环伺,最终被分而食之。”
他手指在御案上轻轻一点。
“刘延祚,墙头之草,实力最弱,却敢率先挑衅,背后必有铁鸦军怂恿支撑。”
“若不加以严惩,河北诸镇必将效仿,后患无穷!”
他的决定清晰而果断。
“此獠,必须打!而且要打得狠,打得快!打出我大陈的威风!”
“陛下圣明!”
韩通早已按捺不住,闻言立刻出列,声如洪钟。
“末将愿为先锋,率军踏平成德,擒拿刘延祚那反复小人!”
张永德也躬身道。
“臣附议!河北不稳,则汴梁侧翼随时受胁,必须尽快铲除!”
陈稳微微颔首。
“韩通、张永德听令!”
“命你二人即刻点齐京畿禁军两万,携部分新式器械,三日后开拔,征讨成德刘延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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