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州城。
这座北疆重镇,此刻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孤舟,承受着北汉联军一浪高过一浪的疯狂拍击。
城墙之上,原本青灰色的砖石早已被染成一片暗红与焦黑交织的狰狞色彩。
残破的军旗在夹杂着血腥气的风中猎猎作响,旗面上那个巨大的“李”字,虽布满箭孔与污迹,却依旧倔强地飘扬。
“顶住!都给老子顶住!”
守将李洪的声音已经完全嘶哑,他半身浴血,甲胄上嵌着几枚箭簇,手中的横刀已经崩裂出数个缺口。
他如同一头发怒的雄狮,在城头奔走呼号,哪里情势危急,他便扑向哪里。
麾下的守军,早已疲惫到了极点,许多人只是靠着意志力在支撑着身体,机械地挥舞着兵刃,将顺着云梯攀爬上来的北汉兵卒砍落下去。
滚木、礌石、热油……所有能用上的守城物资,都在以惊人的速度消耗着。
“将军!西面城墙又被砸开一个缺口!弟兄们快顶不住了!”一名满脸烟尘的校尉踉跄着跑来汇报,声音带着哭腔。
李洪眼中布满血丝,猛地看向西面。
那里,一段女墙在敌军投石车的持续轰击下彻底坍塌,露出了后面仓促用门板、沙袋堵塞的薄弱防线。
北汉的弓弩手正集中火力向那里覆盖,压得守军抬不起头。
而更多的敌军步兵,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正嚎叫着向那个缺口涌去!
“亲卫队!跟我上!”
李洪没有任何犹豫,提起卷刃的横刀,带着最后几十名还能动弹的亲兵,如同扑火的飞蛾,义无反顾地冲向那个死亡漩涡!
“保护将军!”
“跟北汉狗拼了!”
残存的守军看到主将亲自冲杀在前,原本濒临崩溃的士气,竟又被硬生生激发出一丝血勇,纷纷嘶吼着跟上。
缺口处,瞬间爆发了最为惨烈的白刃战!
李洪状若疯虎,刀光闪处,必有一名北汉兵惨叫着倒下。
他完全放弃了防御,只攻不守,完全是以命搏命的打法!
亲卫们环绕在他周围,用身体为他格挡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不断有人倒下,但立刻又有人补上位置。
鲜血浸透了脚下的每一寸土地,尸体层层堆积,几乎将缺口重新堵死。
就在这岌岌可危之际——
呜——呜——呜——
一阵低沉而苍凉的号角声,突然从战场的侧后方传来!
这号角声不同于北汉联军的任何一种,带着一种独特的、属于陈朝禁军的肃杀与威严!
紧接着,大地开始微微震颤!
一支规模不大,但旗帜鲜明、甲胄精良的骑兵部队,如同利剑出鞘,从一片土丘之后猛然杀出!
为首一员大将,身材魁梧如山,手持一杆浑铁点钢枪,正是奉命先行驰援的禁军大将,忠武侯石墩!
“石”字将旗在风中狂舞!
“晋州的弟兄们!坚持住!石墩来也!”
石墩声如洪钟,纵马狂奔,手中长枪化作一道黑色闪电,直接凿入了正在猛攻缺口的北汉军侧翼!
“援军!是石墩将军的援军!”
“朝廷没有放弃我们!”
“杀啊!”
城头之上,原本已经绝望的守军,看到那面熟悉的旗帜,听到那如同天籁般的呐喊,瞬间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
原本枯竭的力量仿佛重新回到了体内,挥舞兵刃的手臂再次充满了力量!
李洪一刀劈翻面前的敌人,抹了一把溅在脸上的热血,望着城外那支如同尖刀般插入敌阵的骑兵,眼眶一阵发热。
“好!好!石蛮子,你他娘的终于来了!”
他狂笑一声,嘶声力竭地大吼。
“弟兄们!援军已到!随我杀出去!接应石将军!”
“杀!”
绝境逢生的守军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竟然硬生生将涌入缺口的北汉兵又反推了出去!
内外夹击之下,这支负责主攻缺口的北汉精锐,顿时陷入了混乱,死伤惨重,不得不向后溃退。
石墩率领的骑兵在敌阵中来回冲杀了两趟,将北汉军的攻势彻底打乱,眼见城头压力稍减,也不恋战,唿哨一声,带着部队又如同旋风般脱离了接触,从容退向晋州城的南门。
他带来的兵力不多,只有三千先锋骑兵,目的是提振士气,搅乱敌军,为后续主力抵达争取时间。
真正的恶战,还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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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汉联军中军大营。
北汉主刘钧面色阴沉地看着如同潮水般退下来的攻城部队,以及那支在战场上耀武扬威一番后扬长而去的陈朝骑兵,狠狠一拳砸在面前的案几上。
“废物!一群废物!”
“眼看就要破城了!竟然被区区几千骑兵给搅了!”
他身旁,一名身着深蓝色长袍、面容笼罩在兜帽阴影下的身影,发出一声低沉的冷笑。
“刘皇叔何必动怒。”
声音沙哑,带着一种非人的冰冷。
“石墩不过是一介莽夫,来了,也只是给晋州多送几千陪葬品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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