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风,带着汴河的水汽,吹拂过汴梁城繁华的街市。
西城羊角市,一家专营蜀锦苏绣的绸缎庄前,却不见往日的车水马龙。
掌柜的倚在门框上,望着略显冷清的街道,愁眉不展。
伙计在一旁小声嘀咕:
“掌柜的,这都第三天了,咱们从江南新到的这批‘雨过天青’缎,按往年早该被抢购一空,如今却……问价的都没几个。”
掌柜的叹了口气,用手中麈尾拂了拂并不存在的灰尘。
“唉,谁知道呢?许是近来天气燥热,贵人娘子们都不爱出门了吧。”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明镜似的。
并非客人不爱出门,也非他的货品不好。
问题出在西边。
几乎是在西境光幕出现、伪宋立国的消息传开的同时,一种来源不明、价格却低廉得令人咋舌的“吴绡”(一种仿吴地产的轻薄丝绸),开始悄然流入汴梁及周边州县的市集。
这种“吴绡”质地虽略逊于真正的江南上品,但色泽鲜艳,价格却只有正宗江南丝绸的六七成,甚至更低。
对于并非顶尖富贵、却又追求体面的中等人家,以及那些需要大量采买以充门面的中小官吏而言,吸引力巨大。
一时间,不少原本经营江南丝绸的店铺,生意大受影响。
这还仅仅是开始。
数日后,张诚在紫宸殿的常朝上,面色凝重地呈上了一份由户部整理的急报。
“陛下,近日市面颇不平静。”
“除丝绸外,来自岭南的蔗糖、沿海的海盐、乃至闽地的茶叶,均出现价格波动。”
“皆有来历不明、但价格低廉之货品冲击,致我朝官营及诸多正当商号,货品滞销,税收亦受影响。”
他顿了顿,补充了最关键的信息。
“经多方查证,这些低价货品,其源头……大多指向西边。”
“是通过一些边地的私下渠道,乃至走私,自那光幕……伪宋境内流入。”
殿内顿时响起一阵压抑的议论声。
“伪宋?他们哪来如此多、如此便宜的货品?”
“莫非是倾国之货,故意压价,扰乱我朝市面?”
“其心可诛!此乃经济之战!”
陈稳端坐御座,面色平静,心中却已了然。
这绝非简单的商贸行为。
伪宋境内,据他所知,其地理、物产应与大陈相仿。
即便能产出同类货物,成本也绝不会低到如此程度,能够以远低于大陈市价的价格倾销。
除非……他们有某种不为人知的、能够极大降低生产成本的手段。
或者,这根本就是一场不计成本的、旨在打击大陈经济秩序的“超限战”。
背后,定然有铁鸦军的影子。
他们扶持伪宋,走那所谓“剧本”,难道连这等经济手段,也是“剧本”的一部分?
抑或是,他们直接提供了某种支持?
“伪宋此策,甚为阴毒。”
陈稳开口,压下殿内议论。
“其目的,绝非牟利,意在扰乱我朝市场,打击我朝商贾,减少我国税收,动摇我朝经济根基。”
“若任其发展,则我朝工匠失业,商号倒闭,税源枯竭,国库空虚,届时……不战自乱。”
众臣闻言,神色更加肃然。
“张卿,王卿,你二人有何对策?”陈稳看向两位宰相。
张诚沉吟道:
“陛下,臣以为,当立即加强边境稽查,严厉打击走私,堵截伪宋货品流入之途径;”
“同时,或可考虑降低我朝相关货品之商税,或给予正经商号些许补贴,助其与伪宋低价货竞争。”
王茹却摇了摇头:
“张相之策,堵截与扶持,固然必要,然恐非长久之计。”
“走私渠道,防不胜防;降低税赋,则国库收入减少,正中彼等下怀。”
“臣以为,关键在于‘正本清源’。”
“需让百姓明白,购买此等来路不明之低价货,短期看似得利,长远实则是资敌,是助长那镜中伪朝之气焰,毁我大陈自身之根基!”
“需加强宣导,使民心向我,自发抵制伪货。”
陈稳微微颔首。
“二卿所言,皆有道理。”
“然,尚需加上一条——以技术,破价格!”
他目光转向工部官员所在的方向。
“赵老蔫。”
赵老蔫立刻出列:
“臣在。”
“伪宋能产出低价货品,无非几种可能:或是掠夺性开采,不计代价;或是其背后势力,提供了某种提升效率之法。”
“我大陈,不能仅靠堵截与宣导。”
“工部需即刻牵头,召集相关工匠,钻研丝绸织造、制糖、制盐、制茶之术!”
“朕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要在保证品质的前提下,设法提升效率,降低成本!”
“若能以更低之成本,产出更优之货品,则伪宋之低价倾销,不攻自破!”
赵老蔫眼中闪过兴奋的光芒,他就喜欢这种有挑战性的任务。
“臣领旨!工部定当竭尽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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