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州城外,官道两旁原本应是绿意盎然的田野,此刻却像是被无形的瘟疫啃噬过,大片土地呈现出令人心悸的灰败。
禾苗无精打采地耷拉着,叶缘卷曲枯黄。
几条灌溉渠的水流明显变得浑浊迟缓,岸边堆积着那些仿佛拥有生命般缓缓蠕动、闪烁着不祥蓝光的泡沫,散发出的腥锈气味即便隔着一段距离也能隐约闻到。
一队车马辚辚驶来,打破了此地死寂的氛围。
车队中央是几辆特制的、加固了车架和减震的马车,上面满载着用油布覆盖的箱笼和奇形怪状的器械。
风尘仆仆的赵老蔫从为首的马车上跳下,他依旧穿着那身标志性的、沾满各色污渍的短打,只是外面象征性地罩了件皱巴巴的官袍。
早已在此等候的邢州刺史崔仁师及一众地方官吏立刻迎了上来,人人脸上都带着焦灼与期盼。
“下官崔仁师,恭迎赵尚书!”崔仁师深深一揖,语气急切,“您可算来了!”
赵老蔫摆了摆手,没顾上寒暄,浑浊却锐利的目光直接投向了那片异变的田野。
“闲话少叙,崔使君,带路,去最严重的地方看看。”
“是是是,这边请!”
一行人快步走向不远处受灾最重的李家庄田地。
越靠近,那股土地板结、水源污染的景象越是触目惊心。
随行的工部工匠们不用吩咐,已经开始熟练地从马车上卸下各种器具。
有结构精巧、带着探针和刻度的“土壤成分速析盘”;
有能够抽取并暂时封存水样的琉璃瓶和特制皮囊;
还有几个需要两人抬动的、表面铭刻着简化版“涡流符文”的铜制基座——那便是尚在试验阶段的“安土盘”原型。
赵老蔫蹲下身,直接用手抓起一把灰败的泥土,在指间捻磨,又放到鼻尖嗅了嗅。
他的眉头紧紧锁在一起。
“不是寻常的板结……土里生机几乎被抽干,还残留着一种……冰冷的惰性。”
他站起身,又走到一条泛着蓝沫的水渠边,用长柄铜勺舀起一些水,倒入一个琉璃皿中。
只见那水在皿中竟隐隐有极其细微的、如同发丝般的幽蓝光丝一闪而过,随即那蓝沫仿佛受到刺激,蠕动得更加明显。
“果然是高度凝练的幽能沉降!”赵老蔫语气沉重,“已深入土髓,混入水系,难怪草木难活!”
崔仁师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赵尚书,这……这可如何是好?可能净化?”
“试试看!”赵老蔫没有废话,直接指挥手下,“一号方案!把‘安土盘’架起来,范围控制在这片田,启动最低功率!”
几名工匠立刻抬着一个沉重的铜制基座,将其放置在田地中央。
基座上的符文并非玉质,而是用某种导能性良好的金属丝镶嵌而成,线条比“涡流机”上的更为简洁,核心处有一个凹槽。
赵老蔫亲自从随身携带的一个铅盒里,取出一块指甲盖大小、经过初步势运浸润的玉石“引子”,小心翼翼放入凹槽。
“所有人退开十步!”
工匠们迅速后撤。
赵老蔫深吸一口气,双手按在基座边缘两个手印形状的区域内,缓缓调动自身精神,试图引动装置与周围微弱的天地之势,尤其是与王朝势运产生共鸣。
只见基座上的金属符文线条次第亮起微弱的、近乎无色的光晕。
一股难以察觉的、温和的波动以基座为中心,如同水纹般向四周扩散开来。
波动所过之处,地面那灰败的颜色似乎……稍稍淡化了一点点?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腥锈气也仿佛被驱散了些许。
但也仅此而已。
土地依旧板结,禾苗依旧枯萎,水渠中的蓝沫只是蠕动稍缓,并未消失。
效果微乎其微。
“不行!”赵老蔫摇了摇头,额头已见汗珠,“功率太低!这点共鸣,杯水车薪!就像想用一盏灯烤干一片沼泽!”
他示意关闭装置。
符文光芒熄灭。
“加大功率试试?”一名随行官员建议道。
赵老蔫立刻否定:“不可!此物尚不完善,强行加大功率,极易引发符文过载崩毁,甚至可能因能量冲突,加剧此地污染!风险太大!”
他围着那片田地又转了几圈,时而蹲下查看土壤,时而望向远处阴沉的天际,嘴里念念有词。
“幽能已与地脉初步结合……蛮力驱散难上加难……”
“势运共鸣……需要更强的锚点和更精密的引导……”
“或许……可以从阻断其继续沉降和缓慢中和两方面入手……”
他猛地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亮光。
“崔使君!”
“下官在!”
“立刻组织人手,在这片区域外围,沿着地势走向,挖掘深沟!”
“沟深需过丈,宽五尺即可!
目的不是引水,而是设法截断地下可能存在的幽能流动路径!”
“同时,搜集大量石灰、草木灰,还有……对了,附近可有冶炼工坊?炉渣最好!要那些经过烈火煅烧、自带阳刚燥烈之气的矿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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