胶西湾的冬日,虽无北疆那般酷寒,但海风裹挟着湿气吹来,依旧刺骨。
然而,这片海湾此刻却人声鼎沸,热火朝天。
新扩建的码头上,旌旗猎猎,人头攒动。
比之数月前“探索者号”试航时,规模更盛。
停泊在深水区的,除了已然熟悉的“探索者号”外,还多了两艘形制相仿、但细节处更显精良的崭新海船。
正是工部紧锣密鼓建造的“破浪号”与“扬帆号”。
三艘巨舰并立,修长的船身、高耸的桅杆、以及那标志性的“涡流明轮”。
在冬日略显苍白的阳光下,反射着森冷的光芒,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力量感。
码头观礼台上,太子陈弘再次代表皇帝莅临。
经过北疆雪灾的历练与自身大婚的洗礼,他眉宇间的稚气又褪去了几分,虽面容依旧年轻,但举止间已多了几分沉静与威仪。
他的身旁,站着满面红光、激动得搓着手的工部尚书赵老蔫。
“殿下请看,”
赵老蔫指着那三艘巨舰,声音因兴奋而有些沙哑。
“根据‘探索者号’首航积累的经验,咱工部对‘破浪’、‘扬帆’二舰做了二十七处大小改进!”
“船体结构更加坚固,明轮传动效率提升了近一成,舱室布局更为合理,储水、储粮空间更大!”
“有此三舰,我大陈的海疆探索,才算真正有了底气!”
陈弘望着那三艘即将远航的巨舰,心中亦是心潮澎湃。
“赵师傅辛苦了。此三舰齐发,目标何在?”
赵老蔫从袖中抽出一卷略显粗糙、但标注清晰的海图,在太子面前展开。
“殿下,此番不再是沿岸摸索。”
他的手指点向海图东方,那片代表着未知的蔚蓝深处。
“三舰将组成船队,由‘探索者号’领航,借助冬季信风,直放高丽!”
“一来,验证我海船跨海远航之能力;”
“二来,打通与高丽之官方海路,建立联系,探查其国情物产;”
“三来,也是为我朝海商探明一条相对安全的远洋商路!”
他的手指在海图上划过一道清晰的弧线。
“若一切顺利,船队将在高丽西岸登陆,与当地官府接洽后,视情况或可继续南下,试探通往倭国的航路!”
陈弘的目光随着赵老蔫的手指移动,仿佛已经看到了那波涛汹涌的航路,以及海图另一端陌生的国度。
“高丽、倭国……据前朝典籍所载,确与我中华有所往来。若能重开海路,善莫大焉。”
他顿了顿,想起父皇与张师傅常提及的“势运”。
“只是,远洋艰险,风波难测,还望赵师傅再三检查船只,确保万全。”
“殿下放心!”
赵老蔫拍着胸脯。
“老臣已命工匠对三舰进行了三次全面核查,关键部件皆有备份。”
“遴选的船员、导航员、通译,皆是胆大心细、经验丰富之辈。”
“船上所载淡水、粮食、药材、备用帆索,足以支撑两月之用!”
“此行,定要扬我大陈国威于海外!”
吉时已到。
在庄重的号角与鼓乐声中,隆重的祭海仪式举行。
太子陈弘代表皇室,宣读祭文,祈求海神庇佑,航行顺利。
随后,三艘巨舰依次升帆。
巨大的船帆吃住了风力,船身开始缓缓移动。
与此同时,船体内也传来了熟悉的、齿轮与畜力的嗡鸣与嘶鸣。
两侧的“涡流明轮”开始转动,有力地划开海水,为舰船提供着额外的动力。
“启航——”
随着引航官一声悠长的吆喝。
三艘海船组成的舰队,如同三头苏醒的深海巨兽,排成楔形队列,劈波斩浪,向着东方那水天相接之处,坚定地驶去。
岸上的人群爆发出震天的欢呼与祝福。
赵老蔫紧握双拳,眼眶微湿,目送着自己的心血融入那片无垠的蔚蓝。
陈弘亦久久伫立,直到那三片白帆化作天际线上微不足道的三个白点,最终消失不见。
他心中默默祈愿,愿这承载着帝国希望的船队,能够平安归来,带回足以改变格局的消息。
等待是漫长的。
尤其是在这个通信基本靠人力传递的时代。
船队出发后,便如同石沉大海,再无音讯。
只有工部设在沿海的观测点,会定期记录风向、海流等数据,为未来的航行积累资料。
汴梁皇城之内。
陈稳每日处理着来自全国各地的政务,北疆的灾后重建,与伪宋的暗中博弈,契丹萧太后日益稳固的权力……
但他总会抽出片刻,站在那幅巨大的舆图前,目光落在那片广阔的海洋上。
海路,究竟能带来什么?
他无法预知。
但他知道,固步自封,绝非强国之道。
无论是应对伪宋与铁鸦军的长期威胁,还是为王朝寻找新的生机,这扇通向海洋的大门,既然已经推开,就绝不能轻易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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