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间府黑山县的阴霾尚未散尽,来自南方的急报便如同另一块沉重的巨石,砸入了刚刚泛起一丝微澜的大陈朝堂。
“陛下!紧急军情!”
兵部尚书手持塘报,步履匆忙地踏入大殿,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淮南西路,光州、黄州交界处,爆发大规模流民暴动!乱民已攻破数处坞堡,劫掠官仓,聚众逾万,其势汹汹,当地州府兵力难以弹压!”
朝堂之上,顿时一片哗然。
天灾未平,人祸又起,而且还是最为棘手的内部民变!
新帝陈弘握紧了御座的扶手,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扫过下方神色各异的臣工。
“光、黄二州,乃此次地动波及之重灾区,朝廷赈济早已拨付,为何还会生出如此大规模的流民暴动?”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势,让喧哗的朝堂渐渐安静下来。
户部尚书连忙出列,额角见汗。
“回陛下,赈济确已拨付,然……然淮南西路转运使司报称,因道路损毁严重,部分钱粮转运迟缓,加之地方胥吏或有……或有克扣拖延,致使民怨积累……”
“克扣拖延?”
陈弘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语气平静,却让殿中温度骤然降了几分。
“朕记得,光州通判,是叫郑元吧?”
此言一出,几位知情的重臣心头都是一凛。
陛下竟然连一个州通判的名字都记得如此清楚?
更重要的是,郑元此人,数月前曾在“蚀骨”引发的忠诚试炼中,表现出过动摇,虽未铸成大错,但其品性已受质疑。
如今偏偏在他的辖地出了这等事……
“正是。”
吏部尚书硬着头皮回应。
陈弘没有立刻发作,而是看向兵部尚书。
“乱民首领何人?可探知诉求?”
“回陛下,据报乱民首领自称‘翻天鹞’,原为军中一逃卒,悍勇狡诈。其诉求……其打出的旗号是‘均贫富,清君侧’,言称朝廷无道,官吏贪腐,致使百姓流离,要……要清剿陛下身边的……奸佞。”
“清君侧?”
陈弘嘴角勾起一丝冷峭的弧度。
“好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他目光如电,扫视全场。
“天灾乃朕失德所致,朕一力承担!然,若有宵小借此天灾,行祸国乱民之举,中饱私囊,激化民怨,乃至勾结外敌,动摇国本……”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
“朕,绝不姑息!”
“传朕旨意!”
陈弘霍然起身。
“擢升殿前司都指挥使李继勋为淮南西路招讨使,率禁军五千,火速南下平乱!”
“着御史台、刑部、大理寺即刻选派精干官员,组成巡按使团,随军同行,彻查光、黄二州赈济发放、吏治情况,凡有贪墨渎职、克扣灾粮者,无论官职高低,一经查实,立斩不赦!”
“另,昭告光、黄二州及周边州府百姓,朝廷大军只为剿灭首恶,安抚良善。凡受裹挟之民众,只要放下兵刃,返乡安业,朝廷概往不究,并即刻重新核发赈济,确保口粮!”
一连串旨意,清晰果断,既有铁腕镇压,亦有怀柔安抚,更直指可能存在的吏治腐败根源。
朝臣们心中震动,纷纷躬身。
“陛下圣明!”
他们能感觉到,这位年轻的新帝,在巨大的压力下,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成长着,展现出愈发成熟的帝王心术与决断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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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在南方暴动消息传来的同一时间,隐秘山庄内的陈稳也通过钱贵的渠道获知了详情。
“光州……郑元……”
陈稳的手指在地图上那个位置敲了敲,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铁鸦军的手段,果然是无孔不入。利用天灾造成的民生艰难,放大吏治原有的微小瑕疵,再以‘蚀骨’潜移默化影响心智,最后扶植悍匪登高一呼……好一套组合拳。”
他看向面前肃立的五位老臣。
“朝廷已派李继勋率军平叛,并派遣巡按使团。明面上的应对并无问题。但我们要做的,是挖出更深层的东西,掐断铁鸦军伸向这里的触手。”
他沉吟片刻,果断下令。
“钱贵,让你在淮南的人,全力配合巡按使团,重点查证郑元及其周边吏员,是否有异常举动或接触过可疑人物。
注意,是‘配合’,而非主导,不要暴露我们的存在。”
“赵老蔫,你研究的,那种能放大‘势运’清正气息,对阴邪能量产生强烈排斥的低配版‘清心阵’,进度如何?
能否赶制几套简易的,用于稳定局部区域民心?”
“张诚、王茹,你们设法引导舆论,将民变根源导向吏治腐败与悍匪煽动,淡化‘天谴’、‘君侧’等敏感字眼,稳固朝野人心。”
“石墩,南方驻军系统中,应有你的旧部。
让他们暗中留意,平叛过程中,是否有非官方的、训练有素的力量在暗中协助乱民,那很可能是铁鸦军渗透的‘幽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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