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初歇的南海像是被重新打磨过的蓝宝石,细碎的金光在浪尖跳跃,与天边尚未散尽的铅云形成奇异的光影。
程远扶着“探海号”的栏杆,咸涩的海风裹着暴雨残留的水汽扑在脸上,他却浑然不觉。
手中的青铜钱币还带着海底的凉意,正面雕刻的浪花纹路如同凝固的海浪,与《越绝书》中记载的“外越”货币特征完全吻合;背面的星象图更令人震撼,那些看似随意排列的星点,竟与周髀算尺在特定节气投射的光影轨迹分毫不差。
“程远!”林珊的声音穿透海风传来,她抱着一叠检测报告疾步走来,实验服下摆沾满了海水渍。
“树轮样本的检测结果出来了。”她将报告摊开在甲板的金属桌面上,被海风掀起的纸角下,一行数据赫然在目:“青铜舰木材树轮终止于公元前379年,与越王翳迁都的年份完全一致。”
程远低头时,恰好瞥见她手腕上褪色的红绳。
那是三个月前,他们在泉州天后宫祈福时,他特意为她系上的平安结。此刻红绳边缘已经毛糙,却依旧固执地缠绕在她纤细的手腕上。
海风突然加剧,卷起林珊的衬衫下摆,露出腰间别着的青铜组件复制品——那是从沉船暗格里发现的神秘物件,表面刻着的云雷纹在夕阳下泛着青冷的光,仿佛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往事。
驾驶舱方向突然传来郑海峰的大喊:“声呐异常!”
程远和林珊对视一眼,立刻冲向控制台。显示屏上,原本平滑的海底地形突然出现一道笔直的线条,像是被巨斧劈开的深渊。
随着声呐图像逐渐清晰,众人倒吸一口冷气——那是一条人工开凿的沟壑,边缘整齐的切面在蓝色的海底背景中格外突兀,蜿蜒着向东北方延伸,最终消失在电子海图的边缘。
“这不可能是自然形成的。”
程远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最终停在台湾海峡中部,“你们看,这条沟壑的走向,恰好与《临海风土志》记载的‘越人东渡航道’重合。如果这真是越人开凿的,那将是跨越海峡的最早人工航路!”
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眼中闪烁着发现重大线索的光芒。林珊将几页古籍扫描件投在显示屏上,泛黄的书页中,“自会稽浮海,经七昼夜至夷洲”的记载与眼前的声呐图像完美呼应。
潜水器缓缓下沉,金属外壳与海水摩擦发出低沉的嗡鸣。程远透过观察窗,看着海底世界在探照灯下逐渐清晰。
人工沟壑的岩壁上,每隔百米就能看到嵌着的青石板,上面刻着的鸟篆文早已被珊瑚覆盖,只露出断断续续的笔画。
那些文字排列整齐,显然经过精心设计,与之前在沉船中发现的铭文属于同一种文字体系。
“程远!”林珊突然抓住他的胳膊,手指指向右侧岩壁,“那些珊瑚的形状!”在探照灯的强光下,一簇巨型珊瑚群呈现出不可思议的几何形状:枝桠层层交错,构成的轮廓分明是放大数十倍的青铜算尺齿轮。
更诡异的是,珊瑚表面分布着细密的凹槽,与青铜组件上的纹路完全契合。
“光谱分析显示,珊瑚基座含有大量人工添加物。”
林珊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她操作机械臂采集样本,“这不是自然生长,而是有人特意培育这些珊瑚,让它们按照特定形状生长!”实验室传来的实时数据证实了她的推测:珊瑚中检测出与青铜钱币相同的微量元素,以及一种未知的粘合剂成分。
程远突然想起口袋里的青铜钱币,他将其贴近观察窗。
奇迹发生了——原本静止的珊瑚虫突然集体颤动,那些半透明的触须缓缓转向,最终齐刷刷指向东北方。
潜水器内的监测系统发出警报,声呐显示周围海域出现异常磁场波动,就像有某种力量正在被唤醒。
“它们在指引方向。”程远喃喃道,声音在密闭的舱室内回荡。林珊调出电子海图,发现珊瑚群指向的方位,正是声呐图像中沟壑消失的地方。
那里标注着一片未知的海域,海图上只有寥寥几笔:“水深450米,地形复杂,未详细勘探”。
当潜水器抵达沟壑尽头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一艘巨大的独木舟半埋在海底泥沙中,船身覆盖的藤壶和海藻被水流冲刷后,露出密密麻麻的阴刻图案。
程远凑近观察窗,强光灯下,那些千年之前的雕刻依然清晰:手持戈矛的武士、乘风破浪的船只、还有《临海风土志》中记载的“断发文身”场景。
“等等。”林珊突然放大画面,手指在显示屏上快速滑动,“你们看这个图腾!”在武士的胸前,除了典型的越人蛇纹,还刻着一种独特的图案——昂首的百步蛇缠绕着太阳,这分明是台湾高山族特有的图腾。
两种截然不同的文化符号,竟然如此和谐地出现在同一件文物上。
机械臂小心翼翼地从船艉夹起一个陶罐,罐体表面布满龟裂纹,缝隙中渗出黑色物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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