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湾的秋浪带着铁锈味,程远趴在“探海号”的甲板上,望着水下机器人传回的画面——黑石礁盘深处,一截带倒钩的铁矛正斜插在沉船残骸里,矛尖的菱形纹路虽覆着厚厚的钙化物,却能看出是隋代军用器械特有的样式。
“碳十四测出来了,距今1420年,正好是大业八年。”张瑜举着平板电脑跑过来,防风镜上还沾着浪花,“你看这矛杆的木质纤维,是辽东松,和《隋书》记载来护儿舰队‘造海船于东莱’的木料完全对得上。”她突然放大画面,“矛尖缠着的织物残片,是麻布铠甲的碎片,应该是隋军水师的装备。”
林珊正对着海图标注航线,笔尖在图上划出一道从东莱到平壤的虚线:“来护儿第一次东征走的就是横渡黄海航线,直线距离约五百海里,按隋船每天七十海里的航速,七天就能到。”她指着图上的涡流标记,“但这里的暗流速度达每秒1.5米,难怪《资治通鉴》说‘船多飘没’——他们肯定是遇上了气旋。”
郑海峰在卑沙城遗址的夯土里有了发现。他跪在残垣断壁间,用毛刷扫开表层的黄土,一块带“高丽”铭文的城砖渐渐显露,砖面的箭痕密集如蜂窝。“是唐军攻城的证据!”他掏出卷尺测量箭痕深度,“箭头直径约三厘米,是唐代‘破甲箭’的尺寸,和张亮水师攻打卑沙城的记载对得上。”
程远沿着海岸线往东走,在鸭绿江口的淤泥中踩到一块弧形铜片。清理后发现是船尾的舵叶残部,上面的平衡锤设计比隋代海鹘船更精巧。“是贞观十九年的唐军战船!”他想起《新唐书》里“张亮率舟师四万渡海”的记载,“这舵叶的弧度能承受更大的风浪,说明唐代造船技术比隋代进步多了。”
暮色降临时,林珊突然指着远处的礁石群:“那里的水下地形很奇怪,像是人为堆积的。”水下探测器下潜后,屏幕上赫然出现数十根排列整齐的木桩,桩顶还缠着未腐烂的铁链。“是沉船障碍!”程远恍然大悟,“高丽人肯定在这里设了暗桩,难怪来护儿第一次东征会大败。”
夜里的营地突然响起警报。程远抓起夜视仪,只见几个黑影正用洛阳铲在遗址上挖掘,为首的刀疤脸手里拿着张泛黄的地图,上面的标记竟与他们的考古坐标重合。“又是‘海耗子’!”林珊气得发抖,郑海峰早已启动了无人机干扰器,对方的定位设备瞬间失灵。
“警察已经在路上了。”张瑜举着卫星电话喊道。刀疤脸等人见状不妙,扛起工具就往海边跑,慌乱中掉了个防水袋——里面是几块带“开元通宝”字样的铜钱,边缘还沾着沉船的木屑。程远捡起铜钱,突然注意到上面的磨损痕迹与鸭绿江出土的唐军钱币完全一致。
“他们在找张亮舰队的沉船。”林珊看着远处消失的船影,“可惜他们不懂,真正的宝藏不是金银,是这些航路上的故事。”程远望着月光下的鸭绿江入海口,突然明白为什么唐太宗要执着于收复辽东——这里的每一朵浪花,都在诉说着文明交汇的过往。
锦江入海口的潮汐带着海菜的腥气。程远站在韩国熊津江口的滩涂上,看着林珊用洛阳铲取出的土样——灰褐色的淤泥里混着几粒釉料颗粒,在阳光下泛着青绿色,是典型的唐代越窑瓷特征。
“是苏定芳舰队的遗物!”林珊用放大镜观察颗粒,“釉料里的石英含量高达30%,和浙江上林湖窑口的配方完全一样。显庆五年苏定芳渡海伐百济,肯定带了不少越窑瓷作为军资。”她指着远处的浅滩,“《资治通鉴》说‘百济据熊津江口拒之’,战场应该就在这一带。”
郑海峰的金属探测器在沙地里发出急促的蜂鸣。当他徒手刨开沙子,一把锈迹斑斑的横刀露了出来,刀柄的缠绳虽已碳化,却仍能看出是唐军特有的“双股缠”技法。“是陌刀队的装备!”他掂量着刀的重量,“刃长三尺,符合《唐六典》记载的军用标准,应该是激战中掉落的。”
张瑜在水下遗址有了惊人发现。她指挥机械臂拨开珊瑚丛,一艘唐代沉船的残骸渐渐显露,舱里的开元通宝整齐排列,旁边还堆着新罗的海豹皮。“是唐与新罗的贸易船!”她调出沉船的木材检测报告,“杉木来自江浙,船板拼接用的是‘斜穿钉’工艺,和我们在扬州唐船看到的一模一样。”
程远在附近的古墓群中,发现了一块带铭文的墓志铭。碑文中“大唐熊津都督府”几个字虽已风化,却能辨认出是汉字隶书,落款时间是龙朔三年——正是刘仁轨大败倭军的那一年。“这是唐军驻守百济的证据。”他指着碑文里的“舟楫相望”,“说明当时熊津江口的船队往来频繁,像个国际港口。”
傍晚整理标本时,林珊突然指着一块陶片笑出声。陶片上的纹饰一半是唐代的缠枝莲,一半是百济的蛙纹,两种图案在边缘处完美融合。“你看,”她把陶片凑到程远眼前,“就像这场海战,最后变成了文化融合。”程远想起《新唐书》里“焚四百艘,海水为丹”的记载,突然觉得那些战舰的残骸里,或许藏着比战争更重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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