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行至黑水洋时,程远突然在修复好的公平边缘发现一行极小的批注,是用铅笔描过的契丹文。林珊对着紫外线灯辨认许久,突然抬起头:“是高永昌的笔迹!他写‘徐公允之’——徐兢同意了他的互市计划!”
张瑜翻出《宣和奉使高丽图经》的电子版,在“礼成港”条目下果然找到呼应:“丽王宴宋使,辽译官高氏侍侧,议及黄水洋互市,皆颔首。”她指着书页边缘的空白处,“这里有个淡淡的莲花印,和航线图上的交汇标记一模一样!”
郑海峰正在给那枚“通和宝”铜印做拓片,突然发现印钮内侧刻着细密的星图。“是黄海流域的星宿!”他对照着天文软件,“北斗七星的位置被做了标记,正好对应三国礁的经纬度。”更惊人的是,星图的缺口处,嵌着半粒珍珠——与古墓青铜牌上的珍珠大小完全吻合。
“两枚信物能拼出完整星图!”程远将铜印与铜牌对接,珍珠正好填满缺口,“这是开启互市的钥匙!高永昌在墓里留了一半,沉船里藏了另一半,他在等后人发现这个秘密。”
林新宇的实验室传来好消息。那把宋剑的剑鞘里,藏着块丝绸包裹的桦树皮,上面用炭笔写着高丽文日记。“是高永昌的航海日志!”他逐句翻译,“宣和五年六月初三,他在黄水洋见过三国商人交易:宋人用茶叶换辽人的皮毛,高丽人用硫磺换宋人的火药配方,辽人用战马换高丽的药材。”日记最后画着艘奇特的船,船头插着三面旗帜,船尾写着“和舟”二字。
当地文保部门在整理高永昌墓的陪葬品时,又有新发现。一个看似普通的陶瓮里,分层装着三国的土壤:明州的红土、辽东的黑土、高丽的黄土,每层土上都埋着当年的作物种子。“是象征‘土无分国界’!”程远捧着陶瓮边缘的题字,“‘三地同春’——他想让三国的土地都长出一样的庄稼。”
潜水队第三次下潜时,在沉船的货舱夹层里找到一批特殊的货物。几十只陶罐里装着发酵的酱料,经检测是宋人的酱油、辽人的豆酱和高丽的鱼露,罐口的封泥上都盖着“合味”的印记。“是三国合酿的调味品!”张瑜舀出一点残汁,“《云仙杂记》里提过‘海上贾人善调三国味’,原来真有实物!”
离岛前夜,考古队在沙滩上用贝壳拼出那艘“和舟”的图案。程远望着远处的灯塔,突然想起老王说的传说:“祖辈讲,三国礁每六十年会浮出水面一次,那时海底的钟声会响,能让听到的人放下恩怨。”他低头看着脚边的贝壳,月光下,它们的纹路竟与青铜镜的反光重合。
“其实钟声一直都在。”林珊捡起块被海浪冲来的木片,上面的“市舶司验”印记被海水磨得发亮,“是贸易的船铃,是交换的笑语,是不同语言说的‘你好’。”
返程的甲板上,程远将所有发现的文物信息输入数据库,屏幕上自动生成了一张动态地图。从宣和五年到今天,从“和舟”到现代货轮,航线在黄海画了个完美的圆。张瑜指着屏幕角落的坐标:“看,我们现在的位置,正好在高永昌日记里写的‘互市点’上。”
郑海峰突然指着远处的钻井平台:“那里正在建黄海海底博物馆,专门展示这艘沉船的文物。”他掏出手机,屏幕上是博物馆的设计图,“入口是三国文字的‘海纳百川’,展厅的形状就是那艘‘和舟’。”
程远翻开笔记本,最后一页画着那枚三国文字的戒指。他在旁边写下:“鲸波再远,远不过人心的距离;疆界再清,清不过文明的交融。”海风掀起纸页,吹起桌上的公平拓片,与远处货轮的汽笛声一起,融进黄海的暮色里。
林珊的相机里存着张特殊的照片。画面中,考古队员、边防警察、当地渔民围在篝火旁,手里捧着用沉船种子煮的粥,碗沿印着“市舶司验”的图案。照片的背景里,青铜镜反射的光斑与灯塔的光束在夜空交汇,像条跨越千年的银带,将过去与现在紧紧系在一起。
船靠岸时,程远的背包里多了样新东西——老王送的那枚烟荷包。布面上的“市舶司验”印记,被海风和岁月磨成了淡淡的蓝,但三种染料的光泽,在阳光下依然清晰可辨。就像这片海,无论过了多少朝代,始终记得那些跨越疆界的故事,记得那些用不同语言说过的“我们”。
回到明州考古工作站时,程远发现办公室的窗台上多了盆奇特的植物——是用沉船里发现的三国种子培育出的幼苗:宋的占城稻抽出了新穗,辽的粟米长出了绿叶,高丽的大麦挺着麦芒,三株幼苗在同一个花盆里缠绕生长。
“是林新宇的主意。”张瑜擦拭着刚修复好的青瓷执壶,壶嘴的龙头正对着那盆植物,“他说这叫‘共生禾’,像极了高永昌日记里写的‘三国苗共田’。”执壶里插着的,正是从高永昌信封里取出的那片金达莱花瓣,不知何时竟抽出了细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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