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海号”的螺旋桨划破泉州湾的晨雾,在海面留下一道银白色的航迹。程远站在船舷边,手里攥着那张标注补给船遗址的海图,海图边缘被海风卷得微微起皱,“北纬24°55′、东经118°40′”的红点旁,还留着林新宇用铅笔标注的小字——“距张阿妹沉船9.8海里,符合郑和船队补给航线”。
“水下机器人准备就绪,随时可以下潜。”郑海峰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他正站在甲板的作业区,指挥着船员固定机器人的缆绳。阳光透过渐散的晨雾,洒在机器人银灰色的外壳上,折射出冷硬的金属光泽。
林珊抱着笔记本电脑快步走来,屏幕上跳动着实时传输的声呐数据。“从初步扫描结果看,这艘沉船的吃水深度比张阿妹的船深1.2米,推测载重量更大。”她指着屏幕上一处连续的高亮区域,“这里的信号密度极高,除了瓷器特有的反光,还有金属和木质结构的反射波,很可能是粮食仓库和淡水储存区。”
林新宇蹲在旁边,手里捧着一本翻旧的《郑和航海图》复刻版,手指在图上的“泉州外港补给点”字样上反复摩挲:“你们看,《郑和航海图》里明确标注,船队从泉州出发后,会在附近海域停留,补充粮食和淡水。这艘船的位置刚好在补给点附近,说不定就是当年为船队提供物资的‘后勤船’!”
十分钟后,水下机器人传回第一组清晰画面。程远和众人围在屏幕前,目光紧紧盯着屏幕——海水中,一艘木质沉船的轮廓缓缓浮现,船身虽向左侧倾斜约30度,但甲板和货舱的分隔结构依旧完整。机器人的探照灯扫过货舱时,青白色的瓷片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堆积的颗粒状物体隐约可见,正是碳化的粮食。
“有完整的瓷器!”林新宇突然指着屏幕一角,那里,一件青花碗倒扣在泥沙中,碗口的缠枝莲纹清晰可辨。“看这个器型,和张阿妹沉船里的永乐青花碗一模一样!”
郑海峰立刻穿上潜水服,腰间挂着装有取样工具的防水袋。“我先下去确认文物分布,采集几件瓷器和粮食样本,顺便看看声呐显示的金属信号是什么。”他扣上潜水镜,对身边的潜水员叮嘱,“动作轻一点,货舱的木板已经腐朽,别碰碎文物。”
潜水员的身影消失在海面后,甲板上陷入短暂的安静,只有海浪拍打船身的声音。程远盯着水下机器人传回的实时画面,看着郑海峰的身影在沉船周围移动,小心地将一件青花盘从泥沙中托起——那是一件直径约20厘米的青花盘,盘心绘着海水江崖纹,青料浓艳,正是苏麻离青特有的发色。
一个小时后,郑海峰的身影浮出海面。他摘下氧气面罩,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手里举着一个完整的青花碗和一小袋褐色颗粒:“程队!大发现!货舱里不仅有大量永乐青花瓷,还有保存完好的大米和小麦!这袋是大米,虽然碳化了,但颗粒形状还在!那个金属信号点是一个铜制淡水桶,桶身上刻着‘郑和船队补给营’六个字!”
林珊立刻接过青花碗和米袋,快步走进实验室。她将青花碗放在高倍显微镜下,调整焦距后,抬头对众人说:“这件青花碗的釉面有典型的‘橘皮纹’,苏麻离青的铁锈斑分布均匀,烧制年代确定是永乐十二年,和张阿妹沉船的瓷器属于同一批次!”她又将碳化大米样本放入成分检测仪,“大米的品种是泉州本地的籼米,和《瀛涯胜览》中‘郑和船队携泉州米粮,供远航之需’的记载完全吻合!”
接下来的一个月,考古队对补给船展开系统性发掘。船员们搭建起水下作业平台,用特制的真空吸盘将完整瓷器从泥沙中取出,再通过吊机运上船。随着发掘推进,越来越多的文物重见天日——上千件永乐青花瓷整齐地码放在货舱上层,有盘、碗、梅瓶、执壶等器型;中层是装满碳化粮食的木桶,打开木桶时,还能闻到淡淡的谷物清香;下层则堆放着二十多个铜制淡水桶,桶身的铭文清晰可辨。
“这是一套完整的航海罗盘!”一天,林新宇在清理船尾驾驶舱时,突然大喊起来。众人围过去,只见一个直径约30厘米的铜制罗盘躺在泥沙中,指针虽已生锈,但刻度盘上的“子、丑、寅、卯”十二地支和“乾、坤、震、巽”八卦符号依旧清晰,盘底刻着“永乐十一年制”的字样。
“永乐十一年,刚好是郑和第四次下西洋的前一年!”程远小心翼翼地将罗盘捧起,手指拂过冰凉的铜面,“这是目前发现的唯一一件完整的郑和船队航海罗盘,能直观还原当年的导航技术——你看,刻度盘的精度达到了15度,比同时期欧洲的航海罗盘还要先进!”
林新宇立刻查阅《郑和航海图》,对比罗盘刻度:“《郑和航海图》里记载,船队‘以罗盘定方向,依针路行船’,这个罗盘的刻度刚好能对应图中的‘针路’记载!比如从泉州到占城,需要‘用丁未针,船行十更’,这个罗盘的‘丁未’刻度正好清晰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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