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海号”朝着苏门答腊海域航行的第三天,南海的烈日终于收敛了几分锋芒,海风带着淡淡的椰香拂过甲板,将程远额前的碎发吹得微微晃动。他扶着船舷,慢慢迈开脚步——经过几天的恢复,腿上的力气渐渐回来了,虽然还不能像往常一样奔跑,却也能脱离轮椅,在甲板上缓慢行走。掌心攥着那枚阿卜杜勒送的铜铃,铃身的铜绿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轻轻一晃,清脆的声响便在海风里散开,像六百年前“清和号”宝船驶过时,随风飘荡的船铃余韵。
“终于舍得从医务室出来透气了?”林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笑意。她手里端着两个透明的玻璃杯,里面装着冰镇的椰子水,杯壁上凝结的水珠顺着杯身滑落,在甲板上留下小小的水痕。“刚整理完粮船的航海日志残页,发现了个有意思的记载,”她将其中一杯椰子水递到程远手边,“日志里写着‘永乐八年九月,战座船甲护行,遇海盗于苏门答腊北域,发铳三门,海盗惧而遁走’——你看这海图,苏门答腊北域的暗礁群,刚好是我们这次的重点探测区。”
程远接过椰子水,冰凉的触感顺着掌心蔓延,驱散了身上的燥热。他低头看着杯底漂浮的椰肉碎,又抬眼望向海图上标注的暗礁群——那里是郑和船队往返西洋的必经之路,也是古籍中多次提及的“海盗频发之地”。“《西洋记》里也提过类似的场景,”他指尖在海图上划过暗礁群的边缘,“‘战座船列于宝船两侧,铳声震海,诸番皆惧’,要是粮船日志和古籍能对应上,那片暗礁下面,说不定真藏着战座船的残骸。”
两人正说着,郑海峰抱着一摞声呐探测报告,踩着甲板上的阳光跑过来,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浸湿了他那件印着“探海号考古队”字样的蓝色T恤。“程队!林珊!有重大发现!”他将报告往旁边的护栏上一放,抓起其中一张,手指重重戳在海图对应的暗礁群位置,“声呐组刚调整完探测参数,在暗礁群西侧的沙层下,扫到一艘长约五十六米、宽二十一米的木质沉船!船体周围有密集的金属反射点,初步判断是铁炮!”
程远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他一把抓过报告,目光死死盯着上面的数据——五十六米换算成明代尺度,恰好是十八丈;二十一米则约合六丈八尺,和《西洋记》里“战座船长一十八丈,阔六丈八尺”的记载分毫不差!“确认没误差?”他抬头看向郑海峰,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
“反复测了四次,误差不超过半米!”郑海峰用力点头,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而且声呐显示,船体的吃水深度和粮船日志里描述的‘战座船吃水三丈’完全吻合!我已经让潜水组准备装备了,现在海水能见度能到三十米,正是下潜的好时候!”
程远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狂喜,快速梳理着接下来的安排:“郑海峰,你带安保组在甲板上警戒,上次‘海狼帮’的余党还没彻底清除,不能掉以轻心;林珊,你把《西洋记》《瀛涯胜览》里关于战座船的记载都整理出来,尤其是武器配置和船体结构的描述,我们在水下需要随时对比;我带赵哥、小陈和老周下去,老周经验丰富,让他负责记录船体结构,赵哥和小陈协助清理文物,务必小心,暗礁区地形复杂,别碰伤自己。”
“我也去!”林珊突然开口,眼里满是坚定,“我对古籍记载更熟悉,在水下能更快确认文物对应的文献内容,而且我潜水经验也够,不会拖后腿。”
程远犹豫了一下——上次在粮船遗址,林珊冒险跳海救他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他实在不想让她再置身危险。可看着林珊认真的眼神,他知道自己没法拒绝——她对考古的执着,丝毫不逊于任何人。“好,但你必须跟在我身边,不许单独行动。”程远最终点头,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
半小时后,五人穿着潜水服,背着氧气瓶,依次跳入海中。苏门答腊海域的海水比想象中更清澈,阳光穿透海面,在水下投下斑驳的光影,成群的热带鱼从身边游过,彩色的鱼鳞在光线下闪着细碎的光芒。程远调整好潜水灯的角度,带着众人朝着声呐标记的方向游去,水流缓缓地推着他们,耳边只有呼吸器“咕噜咕噜”的气泡声,还有远处暗礁旁传来的轻微海浪声。
大约下潜了三十米,一道巨大的木质结构突然出现在眼前——那是战座船的船首,虽然部分被泥沙掩埋,却依旧能看出雄伟的轮廓。船首的甲板上,两门锈迹斑斑的铁炮斜斜地架在炮座上,炮身被厚厚的海藻覆盖,像披了一层深绿色的铠甲。程远游过去,用潜水刀小心地刮掉炮身上的海藻,露出了里面清晰的刻字:“永乐七年工部造,铳重三百斤,射程百丈”。
“和《西洋记》里的记载完全一致!”林珊通过通讯器激动地说,她的潜水灯正对着铁炮的刻字,“书上说战座船‘携铳八门,每门重三百斤,可及百丈之外’,我们找到两门了,剩下的应该在船体两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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