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出了府邸,畅通无阻。
身后,高府内里灯火大作。
隐隐约约里,有脚步急促、器物碎裂之声遥遥传来,更也伴着几声凄厉的哭喊叫嚷。
好一派鸡飞狗跳的凌乱景象。
陈安对此置之不理。
他行于汴梁城宽阔的街道之上,身影渐渐被深沉的夜色吞没。
恍若一滴融入大海的雨水,不留半分痕迹。
......
当陈安悄然回返安竹山庄时,夜色已经深沉。
外界的喧嚣与他无关,此间山庄一如既往的宁静。
万籁俱寂,唯有几声虫儿鸣叫,自田垄间遥遥传来。
祖母与家人早已安睡,他并未前去打扰。
径直去厨房取了两坛酒水,身形几个起落,便到了后山校场旁的一处僻静院落。
月华如水,倾洒而下,将整个院落照得一片清亮。
鲁智深并未歇息,此刻正独自一人坐在当中。
用一块柔软的布帛,细细擦拭着他那柄往日从不离身的镔铁禅杖。
动作专注,神情认真。
全然不似白日里那般粗犷豪迈,反倒是多了几分难得宁静。
察觉到来人动静,抬了抬眼,露出几分喜色。
“回来了?”
陈安缓缓点头,迈步上前。
将那只从高府取来的黑铁罪证匣子,随手放在了石桌之上。
“有劳大哥久候。”
“此番事了,高家以后再也不会来打扰了。”
鲁智深闻言,脸上笑意顿时如同盛夏的鲜花般绽放开来,将手中禅杖往地上一顿。
“哈哈哈!好,好啊!”
“可惜二弟不在,他若是听到此事,必然要开心坏了!”
陈安亦是随之一笑,走到近前。
将手中的一坛酒水递给他,然后在其身旁找了个空当坐下。
“还要多谢大哥昨夜挺身而出,护持山庄安全。”
“区区小事,你我兄弟间何必见外。”
鲁智深浑不在意地摆摆手。
一把揭开酒壶的泥封,仰头灌了一大口。
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滑入腹中,只觉浑身都舒坦了几分。
两人便在这月下,对坐饮酒,随意言说。
“对了。”
鲁智深放下酒壶,似也想起什么。
“那八十个黑甲兵,再加上昨夜洒家带人拿下的二十个,足足一百号人,眼下都关在庄里的柴房。”
“三弟,你打算如何处置?”
陈安思忖片刻,缓缓说道:
“这些人也不过都是听命高廉行事的工具罢了,无有反抗的余地。”
“眼下罪魁祸首已死,其人也罪不至死。”
“这样吧,明日便劳烦大哥你辛苦一番,亲自审问。”
“愿意回归乡里的,便在仔细甄别之后发些盘缠路费,让他们自行离去就是。”
“若是有那无家可归又身家清白之人,便叫他们往后留在庄中,充作护卫或是佃户吧。”
鲁智深闻言,抚掌大笑。
“如此甚好!”
“洒家正愁你那些护卫们内力修为是不差,可这枪棒功夫却是不堪入目。”
“眼下这些人筋骨底子都不差,正好给洒家练练手,调教一番便能合用!”
他对此安排自是满意至极。
一桩桩事宜商议妥当,兄弟二人赏月饮酒。
许久不曾这般安逸,鲁智深兴致颇高。
良久过后,两人似乎都有些醉了。
靠在椅子上,怔怔望着天边那轮残月,鲁智深忽而兴叹一声,似有感慨般问道:
“高俅这般祸乱朝纲的奸臣眼下已死!贤弟,你说这朝廷往后可还有变好的可能?”
陈安闻言,亦是抬头望月,缓缓摇了摇头。
“大哥,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眼下大周沦落至此,难道便仅仅只是因为一个权势滔天的高俅?”
同时间,那双年轻明亮的里透出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深邃。
话语悠悠,毫不忌讳的言说。
“比起祸乱朝纲的诸多奸臣、太监,仔细想想的话,那位官家方才是这一切动荡的源头。”
“只要其人一日还坐在那龙椅之上,这天下便是一日不得安宁。”
“往后大乱来临,朝廷定然不可靠,权贵同样不可靠。”
“所能靠的,也不过只有你我兄弟自己罢了。”
鲁智深沉默了。
他虽不通什么军国大事,可能做到提辖,也并非是蠢人。
陈安话语里的深意,他又如何能听不出来?
半晌过后。
仰首将酒坛里剩下的酒水一饮而尽,抹嘴一笑。
“也罢!”
鲁智深豁然起身,那本是有些沉寂的身躯舒展,爆发一片噼里啪啦炒豆子也似声响的同时。
往日里那个豪迈的和尚,便也再度归来。
“贤弟,洒家在这庄中待得太久,感觉身子骨都要快生锈了!”
“眼下既然你已经是安全回来,那洒家便也不日出门去走走。”
陈安点头,也不阻止。
自家大哥是个耐不住寂寞的性子,他也并不陌生。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