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山静室,清幽简朴。
岳飞靠坐在墙边,面容安详,气息已然断绝。
那双历经了近一个甲子铁血峥嵘的眸子,终究是缓缓闭上,再未睁开。
陈安安坐于蒲团上,久久不言。
他只是静静地注视着这位弟子,任凭窗外的天光自明转暗,又自暗复明。
直至一日后,晨曦微露,穿透竹帘,洒下斑驳光影。
陈安方才缓缓起身,推开了那扇虚掩的木门。
门外,金灵一袭玄裙,静立如故。
“师父。”
“他去了。”
陈安声音平淡,似只是在陈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旧事。
“叫清风来见我。”
“是。”
金灵微微颔首,身影一晃,便已消失在原地。
不多时,清风便自道场匆匆赶来,行至木屋前,见陈安立于门外,神情肃穆。
“师兄。”
“鹏举...去了。”
陈安转望静室,落在那道安然身影上。
“他寿元已尽,大愿得偿,含笑而去,亦是圆满。”
清风闻言,默然不语。
昨日他引岳飞上山时,便已观其气血衰败,知晓其大限将至。
“师兄,那其身后事......”
“你且安排门下弟子,备一口好棺木。”
陈安声音平淡,吩咐道。
“将他遗体好生收殓,送回安竹山庄,葬于桃山上吧。”
“便葬在...二哥与大哥身旁。”
清风闻言,心中了然。
安竹山庄桃山,如今已是大周新朝的圣地。
太师林冲、老将刘法、禅师鲁智深,皆安葬于此。
如今再加上这位功盖寰宇的岳郡王,亦算是全了他们当年的故人之谊。
“谨遵师兄法旨。”
清风躬身领命,当即便去安排。
陈安独自站在湖畔,遥望南方那片云海翻腾的俗世红尘,眸光悠悠。
刘法、鲁智深、林冲、岳飞……
那些曾与他在这红尘俗世中有所交集的故人,终究是抵不过岁月的冲刷,一一凋零,化作了故纸堆上的寥寥数行。
亲人不在,故友尽去。
这滚滚红尘,于他而言,仅存的牵挂一点点剥离。
剩下的,便也只有清风、金灵、朝英这些新法道途上的同行者。
若有缘法,日后自能于那缥缈大道之上,再续前缘。
一念至此,陈安收回目光,心神复归空明。
他缓缓转身,复又开口,声音平淡,却也清晰传入道场:
“清风、金灵、朝英。”
“你三人,前来见我。”
......
不多时,清风已安排好岳飞后事,匆匆折返。
金灵两人得到传音,同样很快赶来。
三人站在陈安身前,神情各异。
但也皆是肃然而立,静待下文。
陈安的目光,首先落在了清风身上。
“清风。”
“弟子在。”
清风上前一步,躬身应是。
他如今已近花甲之年,虽因修行之故,不显老态,然鬓角亦已微染风霜。
“你执掌长生门五十载,兢兢业业,致使道场井然,新法传承不缀,功莫大焉。”
陈安缓缓开口。
“然亦因此故,耽搁了自身修行。如今虽已至三境巅峰,但气血已现衰败之兆,寿元...恐也无多。”
清风闻言,身躯微震。
不过脸上也并无多少惧色,只是一拜到底。
“师兄,能追随你开辟新法,见证这仙途重开,此生便是无憾。”
“至于修行...师弟我资质愚钝,此生能至三境,已是邀天之幸,不敢再奢求其他。”
“痴儿。”
陈安微微摇头,一如当年称呼金灵。
“你此生皆为长生门所缚,我又岂能坐视你寿元耗尽,化作枯骨?”
他抬起右手,并指为剑。
指尖之上,一抹道韵流转。
“你根基已固,只差那临门一脚的金性感悟与性命交修之玄妙。”
“今日师兄我便助你一程。”
陈安声音平淡,指尖金光一闪,点在了清风的眉心。
“贫道以混元金箓,为你重炼地水火风,强开性命玄关。”
“你当可一举迈入第四境。”
轰——!
一股前所未有的磅礴之力,自清风眉心轰然炸开,席卷全身。
他只觉自身神魂仿佛被投入了一座无形的烘炉,过往数十年的修行感悟,在这一刻尽数化作资粮。
那层困扰了他十数年,遥不可及的第四境壁障,轰然破碎。
清风闷哼一声,周身气机节节攀升,肌肤之下隐有华光流转。
半晌之后,方才渐渐平息。
他缓缓睁开双眼,感受着体内那股充盈的生机与玄妙的道韵,恍若隔世。
“只不过就是......”
陈安的声音复又响起,带着几分肃然。
“此法终究是借助了外力,非是你自身所悟。”
“你虽入四境,然根基已定,道途...亦止于此,再无寸进可能。”
清风闻言,却无半分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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