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明远又低头看了看那个绿色的塑料小兵躺在他的掌心,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突兀。玩具只有拇指大小,做工粗糙,漆面已经磨损,显然被孩子把玩过无数次。
这玩具...林小雅凑过来,轻轻拿起小兵,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崔明远翻转玩具,突然注意到士兵底座刻着一行几乎被磨平的小字:给小勇,6岁生日快乐。
小勇...应该是刘阿姨的孙子。崔明远想起电话里刘桂芳儿子提到的给孙子过生日。
林小雅突然倒吸一口冷气:等等,我记得这个孩子!
你认识?
三个月前,急诊科收治过一个七岁男孩,先天性心脏病发作,就叫张小勇。林小雅回忆道,当时是奶奶送来的,就是刘阿姨。孩子情况很危急,需要立即手术,但家属一时凑不齐押金...
崔明远皱起眉头:后来呢?
刘阿姨跪在地上求医生先救人,说她儿子在外地打工,一时赶不回来。林小雅的声音低了下来,正好周立伟值班,他...他拒绝了。
拒绝急救?这违反医疗规范!
他说医院不是慈善机构。林小雅咬着嘴唇,后来是心外科的张主任看不过去,签字担保才做了手术。
崔明远感到一阵愤怒涌上心头。周立伟平时看起来只是有些势利,没想到竟冷血至此。
小勇后来怎么样了?
手术很成功,但需要长期服药和定期复查。林小雅叹了口气,刘阿姨每次带孙子来复查,都特别小心谨慎,生怕得罪了医生似的。
崔明远盯着手中的塑料士兵,突然明白了什么:所以这个玩具...对小勇和刘阿姨来说都很重要。
可能是孩子送给奶奶的礼物?林小雅猜测,或者反过来?
崔明远将玩具小心地放回口袋:我们得找到这个孩子。如果刘阿姨突然去世,不知道有没有人照顾他。
他们回到护士站,通过病历系统查询张小勇的联系方式。然而系统显示,小勇的父亲——刘桂芳的儿子张建国的电话就是他们之前联系过的那个。
奇怪,如果小勇跟着父亲生活,为什么总是奶奶带他来看病?林小雅疑惑道。
崔明远拨通了张建国的电话,委婉地询问小勇的情况。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张建国才哽咽着说:小勇...小勇他妈妈走后,一直跟我妈住在老家。我在深圳打工,一年回不了几次...医生说小勇的病不能劳累,不能上学,我妈就天天照顾他...
您现在在医院吗?我们有些关于您母亲的事情需要当面谈。崔明远问道。
我刚到住院部楼下。张建国的声音疲惫不堪。
十分钟后,崔明远和林小雅在医院花园的长椅上见到了张建国。这个三十出头的男人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苍老许多,眼睛红肿,手里捏着一张皱巴巴的照片。
这是小勇和我妈去年照的。他递过照片,上面是刘桂芳搂着一个瘦弱的小男孩,两人都笑得很开心。男孩手里拿着的,正是那个绿色塑料士兵。
崔明远拿出玩具:我们在您母亲...手里发现了这个。
张建国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这是小勇最爱的玩具,去年生日时我妈买给他的。他说要让保护奶奶...他哽咽得说不下去。
小勇现在在哪里?林小雅轻声问。
还在老家。邻居王婶暂时照看着。张建国抹了把脸,我接到医院电话就赶回来了,还没敢告诉小勇他奶奶...走了。
崔明远和林小雅交换了一个眼神。崔明远开口道:张先生,关于您母亲的去世,我们有些疑问...
他将心电图异常和周立伟延误治疗的情况简要说明,但没有提及太平间的灵异现象和呼叫器被动手脚的事。
张建国的表情从悲痛转为震惊,最后化为愤怒:所以...我妈本来可能不用死?
我们不能确定,但有这种可能性。崔明远谨慎地回答,如果您同意,我们可以帮您申请医疗事故鉴定。
鉴定...要多久?费用多少?张建国的问题暴露了他的经济困境。
我们会尽力帮忙。林小雅坚定地说,现在最重要的是小勇。他的心脏病需要持续治疗,您有什么打算吗?
张建国低下头:我不知道...深圳的房租太贵,孩子没法跟我去。老家现在只有七十多岁的王婶...她自己也...
崔明远突然做了个决定:张先生,如果您同意,我可以为小勇做定期检查。我妻子是儿科护士,在这方面也有经验。
林小雅惊讶地看了丈夫一眼,随即点头附和:是的,我们可以帮忙。至少在小勇适应新环境前。
张建国的眼泪再次流下来:你们...为什么这么帮我们?
崔明远摸了摸口袋里的塑料士兵,想起太平间里那个微弱的声音——救...救我...孙子...
这是我们的责任。他简单地回答。
当天晚上,崔明远和林小雅开车跟随张建国去了他位于城郊的老家。那是一栋简陋的平房,院子里种着几株蔫头耷脑的花草,显然曾经被精心照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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