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医生手中的病历夹“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五年七个月零三天,这个被所有专家判定为永久植物状态的男人,竟这样毫无预兆地醒了过来。
“奇迹!这简直是医学史上的奇迹!”主治医生激动得声音发颤。
病房里顿时挤满了白大褂,仪器滴滴作响,记录着林默平稳的生命体征。然而林默的目光却空洞地穿过人群,仿佛仍在寻找什么。他的嘴唇微微颤动,吐出一个模糊的名字:“素云...”
林默的康复速度令医生们震惊。不出一个月,他已能依靠助行器缓慢行走,语言能力也基本恢复。但他对现实世界的反应总是慢半拍,眼神常常飘向远方,似乎在等待一个永远不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心理医生诊断他患有严重的现实疏离症。“这在长期昏迷的患者中并不罕见,”医生向林默的父母解释,“他们需要时间重新适应现实世界。”
但林默知道,自己不是不适应,而是不愿适应。在他心里,那个所谓的“梦境”才是真实存在过的世界。
“那不是梦,”一天深夜,林默终于向守夜的弟弟林浩开口,“我在那里生活了五年。”
林浩握住哥哥的手,轻声问:“那里是什么样的?”
“那地方叫‘画中村’,四周环山,只有一条小路通向村外,但村民从不出去。”林默的眼神变得柔和,“村里有片桃林,春天的时候,花瓣飘得像雪花一样。素云...她最爱站在桃树下。”
林默第一次“醒来”就是在那样一片桃树下。他睁开眼,看见一个穿着淡紫色衣裙的女子正俯身看他,发间别着一朵粉色桃花。
“你醒了?”她的声音清脆如山泉,“我们在西山脚下发现你的,你伤得很重。”
那时的林默完全不记得自己是谁,从哪里来。村民们告诉他,他是从山崖上摔下来的,能活下来已是万幸。村里没有现代设备,没有电,甚至没有一条像样的路通往外界。但村民们似乎对此毫不在意。
“我们这里自给自足,不需要外面的东西。”老村长摸着花白的胡子说。
素云是村小学唯一的老师,林默养伤期间,她便常来探望,带些自制的点心,讲讲村里的趣事。渐渐地,林默被这个温婉坚韧的女子吸引。一年后,他们在村民的祝福下成了亲。
“素云笑起来时,左边脸颊有个浅浅的梨涡,”林默对弟弟说,“她喜欢在清晨采集荷叶上的露水煮茶,说那水有仙气。她画的山水,连村里的老画师都自愧不如。”
婚后第二年,素云生下了女儿桃桃。那孩子继承了母亲的眼睛,清澈得能照见人影。林默第一次抱起那个柔软的小生命时,心中涌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
“所以你在那里有了家庭?”林浩难以置信地问。
林默点头,眼中泛起泪光:“桃桃学会走路那天,摇摇晃晃扑进我怀里,叫我爹爹。那感觉如此真实,怎么可能是梦?”
然而,画中村有个奇怪的规矩:任何人不得离开村庄范围。村口日夜有人看守,村民们也从不质疑这条规定。
“为什么不能出村?”林默曾问素云。
素云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外面很危险,老一辈都这么说。答应我,你永远不会尝试离开。”
林默答应了,但内心的疑问却像种子一样生根发芽。他注意到村里有些不合常理的地方:四季花开却不见蜜蜂,河水奔流却无鱼虾,村民们都友善和睦,却几乎不谈自己的过去。
最奇怪的是,村里的孩子们长大后都会成为某种工匠——陶艺师、织工、画师,而且个个技艺精湛。素云也不例外,她的绣品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从布面上跃然而出。
“我想教孩子们画画,不只是模仿,而是创造。”一天晚上,素云对林默说,眼中闪烁着他不熟悉的光芒,“我想让他们知道,世界不只有画中村这么大。”
林默握住她的手:“那你跟我一起离开吧,我们带着桃桃去看看真正的世界。”
素云猛地抽回手,脸色惨白如纸:“不行!绝对不行!你会毁了这一切!”
这是他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争吵。
林默对自由的渴望与日俱增。他开始悄悄观察村口的守卫,寻找溜出去的机会。终于,在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他等到了守卫交接的空档,向村外奔去。
“林默!别走!”素云的哭喊声从身后传来。
他回头,看见素云抱着桃桃追来,村民们也举着火把纷纷赶来。
“留下来,爹爹!”桃桃伸出小手,哭得撕鼻涕泪。
林默心如刀绞,但对自由的渴望压倒了一切:“我只是去看看,很快就回来!”
“不行!”素云死死拉住他的衣袖,“一旦离开,就再也回不来了!求你了,为了我和桃桃,别走!”
火把的光映照在村民们的脸上,林默第一次看到他们眼中除了友善之外的情绪: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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