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昆仑的夏风裹着灵泉的清甜,吹得灵田泛起层层绿浪。林越蹲在田埂上,指尖悬在一朵莹白的花苞上方——那是清虚仙尊种下的悟道种,时隔半年终于要开了,花苞像被月光浸过的玉,顶端泛着淡淡的金芒,与周围灵米的金黄相映成趣。
“再等半个时辰,就能看到花开了。”青璃端着冰镇的灵果汤走来,银发被风吹得贴在脸颊,金瞳里映着花苞的光,“清虚仙尊传讯说,上界派了些年轻仙者来观礼,说是想亲眼看看‘烟火养仙种’的奇景。”
林越接过汤碗,凉意顺着喉咙滑下,驱散了暑气。他想起半年前立起的烟火碑,如今碑身已刻满名字,从墨尘师兄到王婶,从老机械师到牺牲的修士,每一笔都带着烟火的温度。“奇景谈不上,是让他们看看,仙途不是只有仙露浇灌这一条路。”他笑着说,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凌云身上——少年正带着几个新修士调试“愿力聚光镜”,要把花开的瞬间记录下来,道袍上的泥点比当年林越的还多。
正午的阳光刚爬到头顶,悟道种的花苞突然颤动起来。莹白的花瓣缓缓舒展,露出里面金色的花蕊,花蕊上凝结着一滴露珠,折射出灵田、村庄、灯笼的虚影——竟是把周遭的烟火景象都映在了里面。众人刚发出惊叹,一道不和谐的声音突然响起:“不过是沾了凡尘浊气的仙种,开得再奇,也失了仙韵。”
林越转头望去,人群中站着个身着月白道袍的少女,发间别着上界仙宫的“凝露簪”,眉眼间带着与当年凌云相似的倨傲。她叫灵汐,是上界仙宫派来的带队仙者,据说从小在悟道崖长大,视凡尘为“污秽之地”。
“仙韵?”凌云放下手中的仪器,走了过来,语气带着平和却坚定的反驳,“灵汐仙友,你可知这颗种子在仙宫千年不发,为何到了昆仑半年就开花?因为它喝的不是仙露,是王婶清晨的露水;沐的不是仙气,是村民的愿力;扎根的不是仙土,是混着我们汗水的凡尘泥。这些‘浊气’,才是让它活过来的养分。”
灵汐的眉头拧成一团,眼神里满是不屑:“修仙者当追求清修,远离凡尘俗事。你们整日种米、做饭、摆弄铁疙瘩,把仙途活成了凡人的日子,难道不觉得羞耻吗?”她抬手召出一柄仙剑,剑身泛着清冷的光,“真正的仙者,当于云端悟道,于星河练剑,而非在泥地里打滚。”
周围的空气瞬间安静下来。王婶手里的浇水瓢停在半空,小异能捏着平板的手指泛白,连清虚仙尊也皱起了眉——这不是简单的偏见,是上界仙宫残留的“正统执念”,像当年的虚元子,只是披着更温和的外衣。
林越的指尖轻轻抚过悟道花的花瓣,花蕊上的露珠晃了晃,映出灵汐倨傲的脸。他突然想起十亿年前的自己,站在青云宗山门前,看着杂役院的修士除草,也曾在心里偷偷想“这不是修仙者该做的事”。那时的他不懂,所谓仙途,从来不是远离烟火,是在烟火里找到初心。
“羞耻?”林越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穿透了暑气,“我曾在时光之河里漂流十亿年,见过上界仙尊孤守仙宫的孤寂,见过魔道吞噬下界的惨状,也见过凡人用一碗热粥、一盏灯火撑起的希望。灵汐仙友,你所谓的‘云端悟道’,能让灵苗结果吗?能让凡人暖身吗?能让被魔气侵蚀的土地重焕生机吗?”
灵汐的脸涨得通红,却梗着脖子反驳:“修仙者的使命是追求长生大道,不是为凡人种米做饭!那些凡人生老病死,本是天道轮回,与我们何干?”
这句话像一根针,扎在了所有人的心上。王婶叹了口气,放下浇水瓢,走到灵汐面前,递过一个刚摘的灵桃:“姑娘,尝尝这个。去年冬天灵脉受创,是你口中的‘铁疙瘩’监测仪提前预警,是这些‘打滚’的修士护住了灵田,不然今年你连这桃子都吃不上。”她指着远处的村庄,“你看那炊烟,是给守灵脉的修士做饭的;那灯火,是孩子们在跟着修士学识字。凡人不是累赘,是我们修仙者的根啊。”
灵汐下意识地接过灵桃,指尖传来果实的温热。她看着王婶布满老茧的手,看着灵桃上带着的绒毛,突然想起仙宫的仙果——精致得像假的,却没有一丝这样的温度。她咬了一口,清甜的汁水在舌尖爆开,带着阳光和泥土的味道,是仙宫从未有过的鲜活。
林越适时开口,指着悟道花的花蕊:“你看这花蕊里的虚影,有灵田,有炊烟,有我们笑闹的模样。这不是仙种失了仙韵,是它终于懂了——仙途从来不是脱离众生的孤行,是与千万人并肩的守护。就像这朵花,没有凡尘的泥,开不出这样的艳;没有烟火的暖,结不出真正的果。”
他抬手召出轮回珠,珠子在半空泛着温和的金光,映出一幅幅画面:玄元大陆灭门时,是凡人村民藏起了年幼的林越;地球被魔气侵袭时,是凡人的愿力撑起了屏障;传承仪式上,是老人、孩子、修士、凡人一起点亮了灯笼。“这些凡人,曾在我们最落魄时伸出手;这些烟火,曾在我们最黑暗时照亮路。你所谓的‘俗事’,是我们用命守护的珍宝;你看不起的‘泥地’,是我们道心扎根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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