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
意识在无边的黑暗与刺骨的寒意中沉浮,仿佛溺水之人,挣扎着想要浮出水面,却被无形的力量拖向更深沉的深渊。
痛。
左臂撕裂般的痛,右肩钻心蚀骨的痛,全身骨头散架般的痛,还有胸口那仿佛被烙铁灼烧的痛……各种疼痛交织在一起,如同千万根细针,反复穿刺着她濒临崩溃的神经。
**不能睡……睡了,就真的死了……**
求生的本能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却顽强地燃烧着。
冷焰猛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透过浓密树冠缝隙洒下的、破碎而苍白的月光,以及溪水对面黝黑狰狞的乱石与灌木丛。耳边是山溪潺潺的流淌声,以及远处密林中不知名夜枭偶尔传来的、令人心悸的啼叫。
她正仰面躺在一条山溪边的潮湿草地上,半个身子几乎都浸在了冰凉的溪水里,难怪会感到刺骨的寒冷。夜风穿过山林,吹在她被冷汗、血水和溪水浸透的衣衫上,带走所剩无几的体温,让她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
她还活着。
在经历了地动山摇、指骨异变、落石惊魂之后,在身负重伤、失血过多、力竭狂奔之后,她竟然还活着。
这个认知让她混沌的头脑清醒了一瞬,随即又被更深的警惕所取代。
**这里不安全!**
那些追兵——慈宁宫的阉狗,还有那来历不明的青衫文士及其爪牙——绝不会轻易放过她!落石只能阻挡他们一时,等他们确认了那邪门指骨的安全(或者发现了指骨不见了?她最后瞥见盒盖合上了,但不确定指骨是否还在其中),必然会像嗅到血腥味的猎犬般追踪而来。
她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这个念头支撑着她,试图移动身体。
「呃——!」
刚一动作,左臂和右肩的剧痛便如同潮水般再次将她淹没,尤其是右肩箭伤处,那枚嵌入骨肉的弩箭箭头仿佛活物般在里面搅动,痛得她眼前发黑,几乎再次晕厥过去。左臂的伤口因为之前的奔跑和摔倒,已然彻底崩裂,鲜血虽然因为寒冷和体力耗尽流得缓慢了些,但依旧在不断渗出,将身下的草地染得暗红。
她艰难地抬起尚且完好的右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触手一片滚烫。
发烧了。
重伤、失血、疲惫、冰冷的溪水……这一切叠加在一起,引发了高热。这无疑是雪上加霜。
**必须处理伤口,必须补充水分,必须离开溪边……**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着现状。求生的欲望压倒了一切,甚至连那诡异指骨和金锁带来的心悸都被暂时压下。
首先,是水。
她艰难地侧过身,将脸埋入清澈的溪水中,贪婪地吮吸了几口。冰凉的溪水滑过干灼的喉咙,暂时缓解了体内的燥热和干渴,也让她的思维清晰了一丝。
接着,是伤口。
她靠在溪边一块略微干燥的石头上,喘息着,检查自己的伤势。
左臂的刀伤最深,皮肉外翻,因为感染和反复崩裂,边缘已经红肿发烫,看起来触目惊心。她撕下早已破烂不堪的里衣下摆,用溪水小心翼翼地清洗着伤口周围的污血和泥泞。冰冷的溪水刺激着伤口,带来一阵阵尖锐的疼痛,但她咬紧牙关,一声不吭。清洗完毕,她用牙齿和右手配合,将干净的布条紧紧缠绕在伤口上,勉强止血。这个过程几乎耗尽了她刚积蓄起来的一点力气,冷汗浸透了鬓角。
然而,最麻烦的,是右肩的箭伤。
这枚弩箭,是在更早之前,被萧绝的亲卫追杀时所中。箭头带有倒刺,深深嵌入肩胛骨附近,当时情况危急,根本无法取出,只能折断箭杆,任由箭头留在体内。这些时日,它一直是最大的隐患和痛苦来源,尤其是在触碰了那截指骨之后,这种刺痛感变得越发诡异和强烈。
她尝试着活动了一下右肩,立刻痛得倒吸一口凉气。箭头卡在骨头缝里,稍微一动,就是钻心的疼。而且,她能感觉到,伤口周围的红肿范围在扩大,按压之下,甚至有浑浊的脓液渗出。
**箭头必须取出来!否则,别说逃命,光是感染和高热就能要了她的命!**
这个认知让她心底发寒。
在荒山野岭,没有任何工具,没有任何药物,如何取出深嵌骨肉的箭头?这无异于天方夜谭。
绝望的情绪如同冰冷的溪水,再次蔓延上来。
**不!不能放弃!**
她猛地攥紧了右手,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利用这痛感刺激自己保持清醒。
**一定有办法……一定有的……**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视四周,最终,落在了自己沾满血污和泥泞的右手上——更准确地说,是落在了那始终被她紧握在掌心,甚至昏迷都未曾松开的龙纹金锁上。
金锁依旧散发着那股诡异的温热,与周遭的冰冷格格不入。上面雕刻的龙纹,在月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
**这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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