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剑冢。
这个名字,林弈并非第一次听闻。它位于云剑峰后山深处,是天剑宗一处极为特殊的禁地。传闻此地埋葬着天剑宗历代陨落前辈的佩剑,以及无数在征战中被折断、遗弃的残剑。剑器有灵,万剑汇聚,使得此地剑气冲霄,剑意纵横,寻常弟子根本不敢靠近,即便是真传弟子,也需得到特许方可进入感悟剑意。
林弈没想到,洛长老要带他去的地方,竟是这里。
跟着洛长老,穿过云剑峰后山一片迷蒙的雾气与层层禁制,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没有想象中的阴森恐怖,反而是一片苍凉而肃穆的天地。
那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旷野,大地是暗红色的,仿佛浸透了无数岁月的血与火。旷野之上,插满了无数长剑!有的完整如新,寒光四射;有的锈迹斑斑,饱经风霜;更多的,则是断剑、残刃,它们或斜插在地,或相互倚靠,或半埋土中,形态各异,却都散发着或强或弱的剑意。
这些剑意并未混乱冲突,反而形成了一种奇特的平衡,共同构成了一片浩瀚、悲怆、却又充满不屈意志的剑意之海。风声在此地都化作了剑鸣,呼啸而过,仿佛是无数剑魂在低语、在咆哮。
仅仅是站在边缘,林弈就感到体内的剑魄不受控制地微微震颤起来,既有敬畏,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亲近感。仿佛游子归乡,又似百川汇海。
“感受到了吗?”洛长老的声音带着一种罕见的肃穆,“这里是天剑宗的根,是无数先辈剑修意志的归宿。每一柄剑,都代表着一个故事,一段传奇,一种剑道。”
他指着那无尽的剑冢:“云剑峰的传承,不在于多么高深的剑诀,而在于‘心’。与剑同心,与万剑共鸣。今日带你来此,不是让你感悟某一道剑意,而是要你放开身心,去感受这片剑意之海,去寻找…属于你的那份共鸣。”
“属于我的…共鸣?”林弈若有所悟。
“不错。”洛长老点头,“你的剑魄特殊,那柄断剑更是神秘。寻常剑意已难入你眼。在这里,让万剑之意洗练你的剑心,若能引动某柄沉寂古剑的回应,或许能让你对自身剑道有更深的理解,甚至…补齐你手中断剑的某些缺憾。”
补齐断剑的缺憾?林弈心中一震,看向手中那柄黝黑的断剑。它依旧沉寂,但在这万剑冢中,似乎比平时更“活跃”一些。
“去吧,走到你能承受的深处,静坐感悟。能有多少收获,看你自己的造化。”洛长老说完,便自顾自地走到一旁,找了块石头坐下,掏出酒葫芦,竟似要在此守护。
林弈深吸一口气,对着无尽的剑冢躬身一拜,然后迈步踏入其中。
一步踏入,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周遭的剑意如同潮水般涌来,或凌厉,或厚重,或缥缈,或炽热……无数种不同的剑道意念冲击着他的心神。他立刻运转《蕴神剑章》,守住灵台清明,同时放开剑魄的感知,不去抗拒,而是尝试去理解、去包容这些剑意。
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越往深处,剑意越强,有些甚至带着陨落强者残留的不甘与战意,直冲神魂。林弈额角渗出细汗,但眼神却越来越亮。这种全方位的剑意洗礼,让他对剑道的理解飞速提升,以往许多模糊之处渐渐清晰,剑魄也在这种压力下缓慢而坚定地成长着。
他看到了插在最高处、剑身缠绕雷光的巨剑,感受到了其主人生前霸绝天下的雷霆剑意;他看到了一柄细如柳叶、却散发着极致锋锐的软剑,领悟了其阴柔诡谲的刺杀之道;他也看到了无数折断的残剑,从未散去的剑意中,读懂了其主人宁折不弯的傲骨……
不知不觉,他已深入剑冢核心区域。此地的剑意已然凝成实质,在空中化作各种剑形虚影,相互碰撞、交融。压力之大,让林弈的骨骼都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就在这时,他手中一直沉寂的黝黑断剑,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起来!发出一阵低沉而急切的嗡鸣!
与此同时,在剑冢最中心的一片区域,一柄半截剑身没入血色巨石、通体布满暗红色锈迹、仿佛与岩石融为一体的古朴断剑,也同步发出了微光,传出了一丝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共鸣剑意!
那剑意,苍凉、古老、带着一种寂灭万物的悲伤,却又蕴含着不屈的坚韧!
两股同源的剑意,跨越空间,瞬间连接在了一起!
林弈心中巨震,不由自主地朝着那共鸣传来的方向走去。他能感觉到,手中断剑传递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渴望与…悲伤?
他来到那血色巨石前,看着那柄几乎与岩石锈蚀在一起的古朴断剑。它是如此的残破,如此的不起眼,若非那清晰的共鸣,林弈根本不会注意到它。
他缓缓伸出手,握向了那古朴断剑的剑柄。
就在他指尖触碰到剑柄的刹那——
“轰!”
一股浩瀚如星海的古老记忆碎片,夹杂着无尽的悲怆与决绝的剑意,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入了林弈的识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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