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化的光复,如同在阿古柏匪帮的北疆统治心脏上插了一刀。北疆残敌闻风丧胆,纷纷溃散。刘锦棠挟大胜之威,坐镇迪化,一面分遣老湘营精锐,在余虎恩等将领带领下,如同梳篦般清剿乌鲁木齐周边残敌,恢复秩序,安抚流民;一面厉兵秣马,筹备粮秣军械,目光已投向天山南麓阿古柏的老巢。按照左宗棠“先北后南”的方略,北疆必须彻底肃清,不留后患。
然而,北疆的锁钥,并非只有迪化。在迪化西北方向,玛纳斯河畔的重镇玛纳斯,尤其是其依河而建、城防更为坚固的南城,仍被一股顽敌死死盘踞。这股敌人,正是从迪化败逃至此的马人得、白彦虎残部,与玛纳斯本地阿古柏守军合流,由悍将黑宝财(海古拉,阿古柏次子)督率,兵力约四千余人。他们深知玛纳斯若失,北疆将再无立足之地,因此抱定了死守的决心。
奉命西进扫荡昌吉、呼图壁和玛纳斯的金顺所部,进展起初颇为顺利。昌吉、呼图壁守备空虚,金顺大军一到,守敌稍作抵抗便望风而逃,两城轻易收复。但当金顺兵临玛纳斯城下时,形势陡变。
玛纳斯分为北城和南城,中间有玛纳斯河相隔。北城在金顺的猛攻下很快陷落。但南城守敌凭借玛纳斯河作为天然屏障,背靠天山余脉,将城池修得异常坚固:城墙高大厚实,外有深壕引河水灌入,壕外遍布鹿砦、地雷。城墙上炮位密布,守军多为亡命之徒,火力凶猛,抵抗极其顽强。
金顺麾下多为原伊犁将军旧部及招募的民勇,虽不乏勇悍之士,但攻坚能力和装备(尤其火炮)远逊于刘锦棠的老湘营。金顺组织了几次强攻,士兵们冒着枪林弹雨填壕、架梯,付出了惨重伤亡,却始终无法突破南城守军的密集火力网。城下尸骸枕藉,士气受挫。金顺心急如焚,飞马向迪化的刘锦棠告急求援。
迪化,刘锦棠帅府。金顺的告急文书摆在案头,字里行间透着焦灼与无奈。
“玛纳斯南城竟如此难啃?”刘锦棠眉头紧锁,手指敲击着地图上玛纳斯的位置。他深知此地的重要性,若不能拔除这颗钉子,不仅北疆无法真正安定,更会牵制大军南下的步伐,迟滞整个西征计划。金顺部久攻不克,伤亡必重,再拖下去,恐生变故。
“禀军门,”幕僚分析道,“金军门所部,攻坚利器不足,且连日作战,已成疲兵。玛南守敌困兽犹斗,凭坚城死守,确难速下。”
刘锦棠目光扫过帐下诸将,最终定格在一位面容沉稳、目光坚毅的中年将领身上——罗长祜。罗长祜乃湘军宿将,早年随曾国藩、左宗棠转战,经验丰富,以稳健善守、能打硬仗着称,是刘锦棠极为倚重的臂膀。
“芝岑(罗长祜字芝岑)!”刘锦棠声音果断。
“末将在!”罗长祜踏前一步。
“玛纳斯南城,已成北疆最后顽疾!金军门受阻,非战之罪,乃敌凭坚城死守之故。今命尔统领老湘营步队十一营精锐,携带所有攻坚利器——大号开花炮、臼炮、充足炸药,火速驰援金军门!务必协同金部,以雷霆之势,速克玛南!拔除此钉,肃清北疆!”
“末将领命!”罗长祜抱拳,声音沉稳有力,“必不负军门重托,与金军门协力,踏平玛南贼巢!”
军情如火!罗长祜没有丝毫耽搁,当日便点齐麾下十一营(约五千五百余人)老湘营精锐。这支生力军装备精良,士气高昂,尤其携带了从兰州制造局运来的数门威力巨大的重型开花炮(爆破弹)和专门用于攻城的臼炮(曲射炮),以及大量工兵和爆破器材。大军丢弃非必要辎重,只带足弹药干粮,星夜兼程,直扑玛纳斯!
当罗长祜的援军风尘仆仆抵达玛纳斯前线时,金顺如同见到了救星。两军会师,清军兵力、火力、士气均大增。
罗长祜与金顺、以及金顺麾下悍将徐学功、孔才等立刻会商。罗长祜仔细勘察了玛纳斯南城的地形和防御,发现守军防御重点在正对桥梁和道路的方向,而城西北角地势稍高,且有一段城墙因年久失修和河水冲刷,显得相对薄弱。
“强攻东南正门,正中贼酋下怀,徒增伤亡。”罗长祜指着地图上的西北角,“我意,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他命金顺部继续在东南方向大张旗鼓,架设云梯,组织佯攻,吸引守军注意力和火力。
罗长祜亲率老湘营主力及所有重炮,秘密运动至城西北角外的高地后集结。 以重型开花炮和臼炮,集中火力猛轰西北角城墙!不求一时轰塌,旨在摧毁城头工事,压制守军,并持续破坏墙体结构。
同时,挑选精干工兵和敢死队,在炮火和夜幕掩护下,向西北角城墙根部挖掘地道!埋设大量炸药(“棺材炮”),准备实施致命爆破!
步队准备好云梯、挠钩,待爆破成功或城墙被轰开缺口,立即发起总攻!
计划既定,清军立刻行动起来。
接下来的数日,金顺部士兵呐喊着,一次次发起声势浩大的佯攻,吸引着城头如雨的子弹和炮弹。每一次冲锋都有人倒下,但他们忠实地执行着命令,死死咬住守军的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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