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口堡内,范家府邸一片狼藉。
宴席上的杯盘摔在地上,破碎不堪。
丝竹声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范明正看着缩成一团的子弟,又想起城外晃眼的火把。
他猛地一拍桌子,声音震得烛火都颤动起来。
“都别慌!慌能躲得过东厂?”
众人瞬间安静下来,齐刷刷看向范明正。
此刻,他是范家唯一的主心骨。
范家子弟能不能活,全看他的主意!
“东厂来抄家,无非是为了银子。”
范明正深吸一口气,眼神阴沉得能滴出水。
“我们范家在张家口堡经营三十年,跟游击王威、守备文荃称兄道弟!”
“只要说动他们出兵,未必没有活路!”
他转身抓过管家的胳膊,指甲掐进对方肉里。
“快!去请王游击、文守备来府!”
“就说‘关乎两人前程的大事’,晚了谁都活不了!”
管家疼得龇牙,却不敢耽搁,连滚带爬地跑出去。
府里的子弟们看着范明正,眼里终于有了点光。
他们还以为有希望!
半个时辰后,游击王威、守备文荃骑着马冲进范家大院。
两人盔甲都没来得及穿,脸上满是慌张。
“范家主!东厂的人都围到城下了,你找我们来,到底有什么办法?”
王威刚进门就喊,手还攥着腰间的刀。
“是啊!要是东厂查出我们帮你走私铁器给后金,咱们全得被抄家灭族!”
文荃也急得跺脚。
范明正拉着两人坐下,亲自倒了杯热茶,声音压得极低。
“王兄、文兄,现在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东厂抓我,绝不会放过你们!”
他顿了顿,眼里闪过狠光。
“不如咱们谎称‘后金假扮东厂诈城’,你二人带守军抵抗,我范家出一百家丁、五十把鸟铳助你们!”
“这能行吗?抗旨可是诛九族的罪!”
王威眉头拧成疙瘩。
“抗旨?”
范明正冷笑,手指敲着桌子。
“不抗旨,咱们现在就被抓去诏狱剥皮!”
“抗旨至少能拼一把!”
“只要杀了所有东厂的人,再伪报‘后金攻城,守军拼死斩杀敌寇’,陛下远在京城,怎么会知道真相?”
“好主意!只要没人活着回去报信,陛下只会赏咱们‘守堡有功’!”
文荃眼睛一亮,猛地拍腿。
王威犹豫片刻,咬牙点头。
“好!就按你说的办!”
“东厂的人敢进城,咱们就斩尽杀绝!”
三人相视一笑,端起茶杯碰了碰。
仿佛已经看到了 “立功受赏” 的场面。
却没察觉窗外的阴影里,一个东厂番役正把他们的话记在纸上!
与此同时,张家口堡外,许显纯率领两千厂卫列阵。
火把连成一片,把夜空照得跟白天一样。
“传我命令!派两人持圣旨叩关,宣陛下旨意!”
许显纯拔出佩刀,刀尖指着城门。
两名厂卫捧着明黄圣旨,快步走到城下,仰头喊道。
“城上守军听着!我们是东厂厂卫,奉旨抄查晋商范家!”
“快开城门,否则以抗旨论处!”
城上的守军早接到王威的命令,不仅没开门,反而 “哗啦” 举起一排弓箭。
箭头对准城下。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冒充东厂!”
城上的百户高声喊,声音里满是故意找茬的嚣张。
“游击大人有令,外虏猖獗,不许开城门!”
“再靠近,就放箭了!”
两名厂卫愣住了。
他们拿着真圣旨,竟然被说成 “冒充”!
“我们有陛下亲封的圣旨,你们敢拒旨?”
一名厂卫举起圣旨,声音洪亮。
“圣旨?谁知道是不是伪造的!”
百户冷笑。
“想骗开城门,没门!”
两名厂卫没办法,只能转身跑回阵中,把情况报给许显纯。
许显纯听完,脸色瞬间沉下来,手里的刀握得更紧。
“好一个‘冒充东厂’!看来他们是铁了心要抗旨!”
他对身边的千户道。
“再派十人去叩关!告诉他们,最后一次机会,不开门就强行攻城!”
十名厂卫拿着盾牌,再次走到城下。
刚要开口,城上突然射出一排箭!
“咻咻咻 ——”
箭雨落下,两名厂卫躲闪不及,中箭倒地。
鲜血瞬间染红了地面。
其余八人连忙举盾后退,跑回阵中大喊。
“大人!他们开弓杀人了!”
许显纯眼神一厉,高声下令。
“敬酒不吃吃罚酒!准备攻城!”
厂卫们立刻扛着攻城锤、举着盾牌,朝着城门冲去。
城墙上的文荃看到这一幕,急得对王威喊。
“不能让他们靠近城门!下令‘错杀’!”
“错杀” 是守军的暗语,无需警告,直接射杀。
城上的弓箭像雨点一样射下。
厂卫们举着盾牌艰难推进,不时有人中箭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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