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勒斯王宫的议事厅,昔日的波旁王室奢华已被一种高效而冷峻的氛围取代。加富尔与亚历山德罗·科斯塔敲定的铁腕蓝图,正化作一道道不容置疑的命令,迅速转化为南意大利大地上的现实。整编军队,作为稳定秩序的基石,率先高速运转起来。
那不勒斯郊外,一座被征用的波旁王朝大型兵营,此刻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筛选场。数以万计投降的两西西里士兵被分批驱赶至空旷的校场,他们衣衫褴褛,神情麻木,眼中交织着对未来的恐惧、对旧主的些许不甘,以及最基本的求生欲。空气中弥漫着汗臭、尘土和浓重的不安。
筛选台前,气氛肃杀。王国陆军的军官手持厚厚的花名册,声音冰冷地唱名。每念到一个名字,就有一名士兵被叫出队列。然而,真正决定他们命运的,是站在军官身旁、如同岩石般沉默的几人——他们是隶属海军情报部门(“黑水”情报机构对外挂名于此)的评估小组。他们手中拿着的是情报部门提前数月潜入南方、耗费巨大代价搜集整理的详尽档案:每个人的服役表现、原属部队忠诚度评估、个人背景、有无劫掠或虐待平民的劣迹、甚至其家族的政治倾向。
“卡洛·贝尼尼,原皇家近卫军团第三营中士。”军官唱道。一名身材高大、眼神桀骜的士兵走出队列,即使败亡,仍带着几分旧日近卫军的倨傲。
情报部门官员的目光扫过手中档案,又抬眼冷冷地审视着对方。档案上清晰地标注着:波旁家族远亲,多次参与镇压平民起义,忠诚度评估为“高危”,性格评语“暴戾”。
“忠诚存疑,劣迹斑斑。予以遣散。”情报部门官员的声音毫无起伏,如同宣读判决书。
“我为国王陛下效忠十几年,你们这些北佬……”贝尼尼试图争辩,脸上满是不服。
“噗!”一声沉闷的击打声。站在情报部门官员身后的一名黑水队员如同猎豹般窜出,手中的硬木警棍精准而凶狠地砸在贝尼尼的胃部。高大士兵瞬间如同被戳破的皮囊,蜷缩倒地,剧烈地干呕,所有话语都化为痛苦的呜咽。两名王国士兵立刻上前,粗暴地将他拖走,剥下那身破旧的波旁军装,塞给他一张薄薄的遣散证明和仅够走到最近城镇的微薄路费,然后像丢弃垃圾一样将他推出了营门。
营门外不远处,科斯塔集团招募点的牌子赫然立着,管事的人拿着铁皮喇叭,扯着嗓子反复叫喊:“招工,修铁路,挖矿渠。一天管两顿饱饭,日结工钱,有力气的都过来。”
另一边:“卢卡·费拉罗,原西西里民兵第三团列兵。”一个瘦小、面色苍白的年轻士兵怯生生地出列。档案显示:卡拉布里亚农家子弟,被波旁军官强征入伍,记录清白,无劣迹,家人曾受地主盘剥。
情报部门官员微微点头:“背景清白,可纳入整编,划入南方预备役守备序列。”年轻士兵如蒙大赦,几乎要哭出来,被王国军官领到另一边。那里有人发放新的、布料粗糙但结实的预备役军服和一点点安家费。他摸着新衣服,看着周围同样茫然却带着一丝希望的面孔,对未来第一次产生了模糊的期待。
高效,冷酷,如同精密的机器在分类零件。精锐被吸纳入新军体系,顽固分子和兵痞被无情清洗,沉默的大多数则被转化为重建的劳力。每一天,都有成千上万的士兵被这台国家机器分类、处理。兵营内的喧嚣逐渐被城外筑路工地的号子声和矿山开采的锤击声所取代。一种冰冷的秩序,正通过暴力的威慑和生存的利诱,迅速取代南方的混乱。
地方政权的搭建紧随其后。统一党南意临时委员会(设在那不勒斯市中心一栋没收来的波旁贵族豪华宅邸内)灯火通明,成为新的权力神经中枢。来自南意各城镇的统一党提名名单如同雪片般飞来,上面详细记录着提名者的背景、对红衫军或统一事业的实际贡献(如提供情报、粮食、庇护),以及当地情报站的秘密评估意见。
亚历山德罗派来的核心监督代表(一位名叫马可的、前黑水情报分析员,以冷静和洞察力着称)坐镇委员会,快速审阅每一份名单。他手中的红笔如同判官之笔,决定着无数人的命运:
一位在巴勒莫多次冒险为加里波第秘密传递军情的进步律师?通过。批注:“任命为巴勒莫地方法院临时法官。”一位在雷焦卡拉布里亚组织乡民为红衫军筹集粮草的乡绅?通过。批注:“提名为当地临时镇长候选人。”一位在塔兰托颇有声望、但档案显示其家族与波旁税务官勾结甚密、盘剥渔民的老教士?红笔重重划掉。旁批:“《复兴报》驻地记者可深度挖掘其家族丑闻,待舆论发酵后,提名其副手(记录显示对统一派抱有同情)取而代之。”审核完毕的名单被快马加鞭送至都灵的首相府和加富尔的案头。内政大臣和首相的大印几乎毫无延迟地盖下。一份份加盖着王国鲜红大印的任命状,由忠诚的王国传令兵和统一党骨干分子星夜兼程,送往南意各城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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