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东暖阁,死寂如墓。那滩喷溅在明黄锦被上的乌黑淤血,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甜,如同帝王生命的丧钟。王安瘫跪在榻边,老泪纵横,徒劳地擦拭着朱常洛嘴角的污痕。方从哲眼神闪烁,心思已飞到新君继位后的朝局。杨涟虎目赤红,指甲深陷掌心——陛下刚以雷霆手段肃清宫闱,难道……
“王…王安…” 一声微弱到极致、仿佛来自九幽的气音,骤然撕裂死寂!
“万岁爷?!” 王安如遭雷击,狂喜淹没绝望,猛地将耳朵贴到朱常洛干裂的唇边。
朱常洛的眼皮艰难掀开一丝缝隙,瞳孔布满血丝,涣散的目光却死死聚焦在意识深处——那幅虚幻的《山河社稷图》正散发着微弱的辉光!
“枕…下…药…” 每一个字都耗尽灵魂之力,“给…朕…快!”
枕下?药?!
电光火石间,王安想起陛下昏迷前死死按住枕头的动作!他颤抖着探手入枕下!指尖触到一个冰冷、坚硬、非金非玉的奇异管状物!管身光滑,一端有螺旋密封盖,内里流动着散发微光的翠绿液体——初级解毒药剂!系统奖励!
没有丝毫犹豫!这是陛下以命相搏换来的生机!王安拧开螺旋盖,一股蕴含磅礴生机的草木清气弥漫开来。他小心翼翼地将翠绿药液倾入朱常洛口中。
药液入喉,如甘霖渗入焦土!朱常洛身体猛地弓起,痛苦嘶鸣,灰败的脸上涌起病态潮红,青黑毒纹疯狂蠕动!激烈的绞杀在他体内爆发!
时间凝固。阁内只剩粗重喘息与心跳。
片刻,朱常洛颓然倒下。潮红褪去,毒纹蠕动减缓、变淡!更关键的是,他那微弱的呼吸,竟变得平稳了一丝,不再是断气前的“漏气”声!
“脉象!稳住了!天佑大明!” 当值太医狂喜惊呼。
王安长舒一口气,冷汗浸透后背。方从哲立刻换上激动忠臣脸:“苍天有眼!陛下洪福齐天!” 杨涟紧绷的身体松弛,含泪抱拳:“陛下圣体垂佑,万民之福!”
恰在此时,暖阁外传来压抑喧哗。骆养性暗红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风尘仆仆,按着绣春刀。他身后,跟着数名同样疲惫、甲胄染血、甚至缠着绷带的西苑净军老兵!为首者,正是须发皆白、左臂用布条吊在胸前的老将赵志皋!他们用一张临时门板,小心翼翼地抬着一人。
门板之上,正是刘一手!他双目紧闭,面如死灰,气息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青色布袍胸口处浸染着大片暗红——那是以命元施针后压制自身伤势,再也压制不住的内腑崩裂之血!
“王公公…” 骆养性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敬意与疲惫,“刘老供奉…快不行了……”
王安踉跄扑到门板前,看着这位曾救陛下于潜邸、如今为救陛下耗尽最后心力的老人,老泪纵横:“刘老!您…您撑住啊!”
似乎是被熟悉的声音唤醒,刘一手枯槁的眼皮极其微弱地颤动了一下。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枯瘦如柴的手竟猛地抬起,死死抓住了近在咫尺的王安的衣袖!力道之大,完全不像一个垂死之人!
“药…回春堂…我的药…方子…” 刘一手嘴唇翕动,声音破碎断续,却带着一种回光返照般的清晰与急切,“被…被动了…手脚…相冲…不对…有…有鬼!”
他的目光似乎想穿透虚空,看向龙榻方向,充满了无尽的悲愤与不甘,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杜鹃啼血:
“梃…梃击…那…那疯子…张差…也…也是用了…回春堂…的…‘神仙散’…才…才疯的…是…是同一路的…毒!郑…郑…”
“噗——!” 最后那个名字尚未出口,一大口混合着内脏碎块的暗红鲜血猛地从他口中喷出!抓住王安衣袖的手骤然松开,无力地垂下。双目圆瞪藻井,光芒尽灭。
刘一手以生命最后的力量发出的控诉,如同五道血色惊雷,在刚刚恢复一丝清明的朱常洛意识深处轰然炸响:
药方被动手脚!相冲!刘一手用命换来的诊断!他开的药方本身没问题,但有人在他回春堂的药里动了手脚,或者替换了关键药材,导致药性相冲,目标直指掌控回春堂药材来源的势力!
梃击案!张差的“神仙散”!当年那个手持枣木棍、闯入东宫行刺的疯子张差,被匆匆处决前,供称是服用了“神仙散”才发狂!此药来源成谜!刘一手点破这“神仙散”与今日回春堂被动手脚的药,是“同一路的毒”!幕后黑手,直指郑贵妃!
梃击案后,原主朱常洛在万历帝和郑贵妃的压力下,选择了懦弱与隐忍,甚至亲自出面平息朝议,称张差是“疯癫之人”,阻止了深挖。这退让,非但没换来平安,反而让敌人更加肆无忌惮,最终酿成今日红丸杀局!原主残留的恐惧与妥协,如同冰冷的毒蛇噬咬着现代灵魂的意志。一股混杂着滔天怒火与刻骨耻辱的咆哮在朱常洛心中炸开:“隐忍?退让?换来的只有毒药和屠刀!此仇此恨,朕要百倍千倍讨还!郑氏一门,九族尽诛!梃击之耻,红丸之仇,血债必须血偿!绝不重蹈覆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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