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廿九的京城,朔风卷着零星的雪沫,敲打着千家万户新贴的桃符窗花。空气中弥漫着油炸果子的香气和硫磺硝烟的味道,孩童的嬉闹声驱不散深巷暗处的肃杀。皇城之内,年节的喜庆被无形的凝重取代。乾清宫西暖阁的灯火彻夜未熄,朱常洛的身影映在窗棂上,如同蛰伏的龙。
御案上,摊开着吏部呈报、各派系推举、以及他自己朱笔圈点的数份名单。辽东经略、巡抚、总兵,宣大总督,空缺的六部侍郎、地方督抚,甚至科道要员…每一个名字背后都牵扯着无数的利益与算计,都关乎着帝国这艘巨轮能否在惊涛骇浪中稳住航向。
“陛下,骆指挥使密奏。”王安悄无声息地进来,呈上一份火漆封缄的密匣。
朱常洛拆开,越看眉头越紧,内容令人脊背生寒
朱常洛合上密报,指尖冰凉。窗外喜庆的鞭炮声此刻听来如同遥远的战鼓。红丸案的幽灵未散,辽东的恶狼舔舐伤口,如今又冒出这阴森诡异的“九头蛇教”,如跗骨之蛆,潜藏于千年文脉之下!
“九头蛇…好一个九头蛇…”朱常洛低声自语,眼中寒芒闪烁,“任你百首千面,朕也要将你连根拔起!
正月初一,寅时三刻。奉天殿在晨曦微露中巍峨矗立,汉白玉石阶被宫灯映照得一片通明。旌旗猎猎,仪仗森严。在京五品以上官员、勋贵宗室、藩国使节,身着朝服,按班次肃立。空气中弥漫着庄严肃穆,也压抑着无数忐忑与期待的目光。新君登基后的第一个新年大朝,注定不凡。
“陛下驾到——!”随着司礼监太监悠长的唱喏,朱常洛身着明黄十二章衮服,头戴十二旒冕冠,在御前侍卫的簇拥下,缓步登上御座。冕旒垂下的玉珠遮挡了部分面容,却更显其目光如渊似海,不怒自威。他扫视着阶下黑压压的人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山呼海啸般的朝贺声震彻殿宇。
“众卿平身。”朱常洛的声音沉稳有力,清晰地传到每一个角落。他没有过多寒暄,直接切入正题,如同出鞘的利剑。
“户部尚书李汝华,左都御史张问达,锦衣卫都指挥使骆养性何在?”
三人出列:“臣在!”
“尔等奉旨清丈京畿豪强田亩,查办不法,追缴积欠,成果几何?报与朕及众卿知晓!”
李汝华深吸一口气,展开早已备好的奏章,声音因激动和疲惫而微颤,却字字清晰,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
“臣李汝华,奉旨会同都察院、锦衣卫,清查京畿!顺义周、王二家并关联二十七家豪强、京畿六处不法寺庙!共清丈出隐田、侵田、投献田八万七千六百四十三亩!追缴历年积欠赋税、罚银折色一百五十八万七千五百余两!抄没金玉古玩、商产店铺等折价不下五十五万两!总计折银二百一十四万余两!赃银赃物,已悉数押解太仓库!相关首恶及包庇官吏共一百三十七人,已押入诏狱、刑部大牢,待审明罪状,依律严惩!”
死寂!
偌大的奉天殿落针可闻!二百一十四万两!这个天文数字如同一道惊雷,在所有人头顶炸响!那些平日里盘踞地方、手眼通天的豪强巨室,竟被皇帝以雷霆手段连根拔起!太仓空了多久了?如今竟被这抄家所得硬生生填满了大半!狂喜、震惊、恐惧、肉疼…种种情绪在百官脸上精彩纷呈地变换。
朱常洛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此乃天威所至,亦是诸卿恪尽职守之功!李卿、张卿、骆卿,忠勤体国,不畏豪强,当记首功!传旨:李汝华,张问达,骆养性各赏银千两,蟒袍一袭!所有参与清丈、查抄之吏员、校尉,皆论功行赏!此案,当为天下清丈惩豪、整肃吏治之铁范!再有敢侵吞国帑、鱼肉百姓、结党营私者,无论勋贵豪强,王公大臣,皆以此例,严惩不贷!”
“陛下圣明!”杨涟、徐光启等清流重臣率先激动拜倒,声震屋瓦。许多中下层官员也面露振奋。而那些与豪强有牵连,或自身不干净的官员,则冷汗涔涔,面如土色。
系统提示:完成支线任务“填满太仓(初步)”!奖励:国运+1%,当前国运:9%;内库银+20万两。)
不待众人喘息,朱常洛的声音再次拔高,如同第二道更猛烈的惊雷:
“朕自御极以来,夙夜忧勤,唯惧祖宗基业倾颓,万民流离。然国事维艰,积弊丛生,尤以辽东为甚!当此危局,需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吏部所拟名单,经议政堂议定,朕擢拔贤能,重整山河!”
他目光如电,扫过阶下,一字一句,清晰颁旨:
“辽东经略熊廷弼!”熊廷弼魁梧的身躯一震,出列跪倒。
“卿力守辽阳,功在社稷!性虽刚直,然谋略深远,赤胆忠心!朕信卿能担此重任!着留任辽东经略,加太子太保,赐尚方宝剑,总揽辽东一切军务!务求稳守防线,整军经武,恢复元气,以待反攻!辽东诸将,悉听节制!望卿勿负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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