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廷弼被“锁拿问罪”的消息,特别是皇帝在狱中训斥他的消息,传到辽东时,努尔哈赤畅怀大笑,对黄台吉问道:“如今熊弼庭下狱,我们可尽快组织兵力攻打辽沈?”黄台吉邪魅一笑,回道:“父汗不急,这仅仅只是第一步,还请父汗写几封亲笔信,与我们新任的开明王的书信,送到明将手中!”说着看向一旁的左侧首位,其一副汉人打扮,细看之,赫然是逃亡的原大明成国公朱纯臣!朱纯臣起身对努尔哈赤行礼,又向其他人拱手道:“臣愿为大金效力,明廷守将有几位或是臣提拔或受过臣恩惠的,待臣写明利害,想必他们懂得如何做出选择!”努尔哈赤走下来,握着朱纯臣双手,激动道:“本汗得开明王,真如鱼得水也!有劳开明王!”朱纯臣感受着对方油腻的双手,闻着近在咫尺的馊味,听着出自三国演义的表白,胃里翻江倒海,心里在哭诉:我不干净了呀!却强装感激:“不敢不敢,为大汗效力,臣甘之若饴!”
吃味的后金将领中,突然冒出一声:“开明王既入我大金,为何还着汉服,行汉礼,自称臣?汉人不是有句话叫入乡随俗吗?难道开明王身在大金心向明廷?”
“住嘴!开明王初来乍到,哪有你来说教!他是我大金开明王,尔等一贝勒,岂容你放肆?!”黄台吉喝道。
朱纯臣扯扯嘴角,心中满是鄙夷,却也有一丝丝的失落和悲愤。
汗帐后续暂且不表。黄台吉的连环计如同精心熬制的毒药,被建奴的细作和信使源源不断地注入大明边关的肌体。
一封封盖着模糊印记、字迹刻意模仿汉人文书的密信,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广宁祖大寿、辽阳袁崇焕、甚至远在皮岛的毛文龙案头。信的内容大同小异:
“…熊经略尽忠守土,洞悉敌情,护辽沈而弃广宁,何错之有?然朝廷昏聩,听信谗言,竟至下狱问罪!兔死狐悲,鸟尽弓藏,将军今日为朝廷血战,焉知他日不为熊廷弼第二?”
“…大明气数已尽,君不见九头蛇案勋贵如猪狗般屠戮?君不见忠如熊廷弼亦不免诏狱之灾?良禽择木而栖,我大金汗王求贤若渴,以将军之才,何愁不封王拜将,富贵永享?”
大部分将领,诸如祖大寿、袁崇焕、赵率教、满桂接到信后,毫不犹豫,立刻原封不动,连带着细作或是信使一同八百里加急直送京师!奏章上只有一句话:“建奴投书离间,其心可诛!臣等唯知尽忠报国,肝脑涂地!” 行动本身,就是最响亮的回答。
小部分将领则选择了沉默。他们将信付之一炬,当作无事发生,继续埋头军务。心中或有波澜,但行动上未露半分异样。
极少数身处偏远卫所、或本就心怀怨望的军官,收到信后,态度变得暧昧。虽未回复,也未上报,只是将那信函藏于隐秘处,夜深人静时取出反复摩挲,眼中闪烁着挣扎与野望的光。他们是埋在土里的火星,等待着风起。
朱纯臣通过隐秘渠道,向几位边镇将领亲笔修书!信中极尽蛊惑:
“…贤侄/贤弟:朝纲崩坏,君昏臣佞!熊芝冈(熊廷弼字)赤胆忠心,竟落得如此下场!我朱明宗室勋贵,亦如猪狗待宰!此乃亡国之兆!”
“…大汗努尔哈赤雄才大略,礼贤下士。愚兄已在其帐下效力,被封开明王,颇受礼遇。贤弟一身本事,困守边陲,朝不保夕,何不弃暗投明?愚兄愿为引荐,他日裂土封侯,共享富贵,岂不快哉?慎思!慎思!”
这些信,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在那些本就心思浮动的将领心中,激起了更大的涟漪。虽暂时无人敢公然投敌,但那份根植于对朝廷失望和自身前途渺茫而产生的动摇,却如瘟疫般悄然蔓延。骆养性的锦衣卫密报,将这些暗涌的名单,悄然呈于御前。朱常洛的目光,在几个名字上停留良久,冰冷如霜。
慈庆宫
朱常洛亲手将一枚刻有“工部虞衡清吏司员外郎、格物院监事”的铜印放在朱由校手中,又拍了拍他面前那架备受赞誉的新式耧车模型。
“校哥儿,这耧车改得好!利国利民,功莫大焉!”朱常洛笑容温和,带着鼓励,“但朕今日给你这印信,不是让你只盯着木头。”
他指着院内琳琅满目的材料与工具,目光灼灼:
“木作机巧,只是开端。这天下万物运转之理,蕴藏于农具、水利、舟车、军械乃至浩瀚星海!你看这铁,”他拿起一块粗糙的铁锭,“千锤百炼,可成犁铧深耕沃土,可成刀枪护卫家国,可成巨锚定海神针!再看这铜,”指向一旁黄澄澄的铜料,“可铸钱币流通天下,可造精密仪器窥探天机,亦可为舰船龙骨,劈波斩浪于万里重洋!”
朱由校的眼睛随着朱常洛的话语,一点点亮了起来,不再是局限于木纹的专注,而是燃起了对更广阔天地的探索之火。
“徐光启徐卿,学贯中西,于天文历法、火器水利皆有精深造诣。朕已命他为你讲官之一,授你西学格物之理。你要用心学,大胆想,放手做!”朱常洛语重心长,“格物院,便是你施展抱负之地!农具要推广,更要革新!水利需疏浚,更需巧思!海船欲远航,军械求犀利,皆赖格物穷理之功!校哥儿,你的天地,远不止一方木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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