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昌三年的秋日,天高云淡,金风送爽。北京紫禁城笼罩在一片庄严肃穆而又隐含蓬勃生机的气氛中。自皇帝御极以来,历经两年多的惊涛骇浪、励精图治,帝国终于迎来了一个相对平稳而充满希望的节点。
盛大常朝于皇极殿举行。丹陛之下,文武百官鹄立,气氛与两年多前那种暮气沉沉、党争暗流汹涌的景象已截然不同。虽仍有派系之别,但一股务实、进取的新风气已在朝堂悄然生成。
朱常洛端坐龙庭,冕旒之后的目光沉静而深邃,已彻底洗去了初临此界时的惶惑与青涩,取而代之的是一位成熟帝王不怒自威的气度。他缓缓扫视群臣,声音平和却清晰地传遍大殿:
“众卿平身。泰昌元年至今,已近两载。其间,赖祖宗庇佑,将士用命,臣工尽心,百姓勤劳,我大明已初步拨乱反正,廓清寰宇。”
他并未过多自矜功绩,而是如数家珍般,平静地回顾: “辽东方面,建奴伪酋授首,余孽溃散,辽沈光复,千里疆土重归王化。熊卿、袁卿及前线将士之功,彪炳史册。” “内政方面,嘉禾落地,北地丰饶,山陕灾民得活;新政渐推,清丈田亩,摊丁入亩,一条鞭法,虽阻挠重重,然成效已显,国库渐裕,民困稍苏。” “军政革新,神机新军已成劲旅,卫所募兵并行之制稳步推行,九边防线日益巩固。” “格物开新,火器日精,百工竞巧,皇商司通有无之利,岁入颇丰。” “乃至《永乐大典》失窃案之彻查,亦已取得重大进展,文脉重光在望。”
他没有提及红丸案的凶险,没有提及抄家的不得已,没有提及朝堂博弈的惊心动魄,也没有提及海上的波澜初兴。但每一句话的背后,都凝聚着过去两年多的生死考验、艰难抉择与无数人的心血付出。
“此非朕一人之功,乃上下同心,众志成城之果。”朱常洛的声音略微提高,“然,此非终点,仅是起点!辽东需长治久安,新政需深化落实,国力需持续增强,科技需不断突破,天灾需有效应对,海疆需彻底靖平!万里征程,方行一步!”
他定下了基调:肯定成绩,正视问题,展望未来。朝臣们躬身静听,无论派系出身,皆能感受到皇帝话语中那股不容置疑的决心与清晰的方向感。一个初步稳定、并开始展现出向上势头的大明帝国,已然挺过了最危险的阶段,正站在一个新的历史起点上。
退朝之后,帝国的庞大机器依旧按照新的节奏高效运转。
在辽东,广袤的黑土地上,秋收已近尾声。不同于往年的萧瑟,今年随处可见收获的忙碌景象。新引进的玉米棒子金黄饱满,红薯堆砌如山,虽未能完全取代传统粟麦,却实实在在地填补了粮仓,安抚了人心。曹文诏并未沉醉于军事胜利,正督促军屯与民垦并行,招募流民,分发农具、牲口甚至是从关内迁来的媳妇,力图将这片饱经战火的土地真正融入帝国的肌体。一份关于在辽东风气未开的地区,试行“府县流官与归顺部族头人共治”以稳固地方的奏章,正快马送往京师。
在江南,秋雨淅沥,却浇不灭变革的热度。孙传庭手持皇帝明发天下的支持旨意,如同手握尚方宝剑。他坐镇南京,一方面继续强力推进清丈和新政,对暗中阻挠、阳奉阴违的胥吏和士绅坚决惩处,雷厉风行;另一方面,则开始着手推行“考成连带法”与“跨省巡阅御史”的试点。都察院数名以刚直着称的御史已领受密旨,即将奔赴各地,他们的目光将越过层层级级的官府文书,直刺钱粮账目与民生实情。来自底层的“万民伞”与来自某些高门大宅的怨毒低语依旧并存,清晰标示着这场变革触及的利益之深。
在东南海疆,碧波万顷。王承恩的舰队在取得大星锚地大捷后,并未急于继续大规模进攻。三艘巍峨战舰如同移动的堡垒,巡航于主要航路之上,那面曾经神秘的苍龙旗如今与日月旗并列,宣告着大明水师的归来。沿途遇到的中国商船,纷纷降帆致意,甚至有船主激动地朝着舰队方向叩拜。水师官兵们开始接管、整顿残破的沿海卫所,清点可用船只,招募熟悉水性的健儿。一份关于建立“海事学堂”以系统培养航海、造船、炮术人才,以及构建“沿海炮台防御体系”的详细条陈,已悄然呈送御前。海洋,这个被遗忘太久的疆域,正重新进入帝国统治者的视野核心。
而在帝国的科技心脏——格物院与兵仗局,则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毕懋康带着弟子们反复试验着定装药包的防水与燃速;宋应星则埋首于无数材料样品之中,记录着各种合金配方的性能;朱由校则对着一台巨大的水力驱动钻床模型冥思苦想,试图进一步提升其钻孔的精度和效率。皇帝提出的“装备一代、研制一代、预研一代”思路,如同为他们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无数创新的火花在这里迸发、碰撞、孕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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