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南草原的春风,终于带来了暖意,也吹散了察哈尔部最后的抵抗意志。粮草被焚,部众离心,奈曼、敖汉等部相继叛离,曾经的“蒙古共主”林丹汗,已然众叛亲离,山穷水尽。
面对满桂稳扎稳打、步步为营的推进和招降纳叛的政治攻势,林丹汗自知大势已去,再也无法在漠南立足。继续顽抗,唯有全军覆没一途。
在一个黎明前的黑暗时刻,林丹汗带着最后数千名忠诚的亲卫和部分家眷,抛弃了庞大的营地和无数茫然无措的部众,如同丧家之犬,仓皇向西逃窜,企图穿越瀚海(戈壁沙漠),投奔漠西的卫拉特蒙古(瓦剌),以期东山再起。
消息传到明军大营,满桂并未下令全力追击。他深知穷寇莫追,尤其是穿越瀚海风险极大,且漠西情况复杂,贸然深入并非上策。他的战略目标已经达成——将林丹汗逐出漠南,消除其对大明北疆的直接威胁。
此刻,他的首要任务是接收战果,稳定局势。
广阔的草原上,呈现出一片奇异的景象。无数失去首领的察哈尔部牧民和士兵,携家带口,赶着牛羊,茫然地聚集在原地,等待着未知的命运。他们面前,是军容严整、刀枪闪亮的明军阵列。
满桂下令,严禁杀戮劫掠。他派出通译,高声宣布朝廷的招抚政策:凡放下武器,愿意归顺者,皆可保全性命财产,并由朝廷划拨草场安置,一视同仁。
饥饿、恐惧和对未来的茫然,使得大多数普通牧民和下层士兵选择了归顺。他们纷纷放下武器,跪伏在地。少数顽固分子试图反抗或逃跑,很快就被明军精锐小队无情剿灭。
一队队蒙古部众,在明军的引导和监督下,开始有序地向指定的草场迁移。满桂迅速上书朝廷,奏报林丹汗西遁、漠南察哈尔部主力已降的捷报,并请示如何设立州县、派遣流官、编户齐民等善后事宜。
持续数十年的漠南蒙古大患,竟以这样一种近乎戏剧性的方式,骤然平息。满桂站在高坡上,望着眼前浩浩荡荡的受降场面,心中并无太多喜悦,反而充满了沉甸甸的责任。如何真正消化这片广袤的土地和众多的人口,使其成为帝国新的藩篱而非负担,将是比战争更严峻的考验。
秦良玉“茶引捆清丈”的策略,如同给四川这潭深水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其效果立竿见影,且持续发酵。
原本对清丈工作推三阻四、阳奉阴违的地方豪强和官员,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各级衙门办理清丈事务的效率空前提高,许多积压多年的田亩纠纷被迅速厘清,隐瞒的田产被主动报出,只为能在那份关乎茶引、盐引分配的“清丈绩效名单”上,为本地争取到一个更好的评价。
成都府的一场茶马司招标会上,气氛热烈得超乎想象。各地商贾云集,但能否参与竞标、能竞标多少份额,首要条件就是其籍贯所在地的清丈完成度和赋税缴纳情况。几位来自清丈先进县的商人志得意满,而来自几个进度滞后地区的商人则愁眉苦脸,甚至对自家地方的官员颇有怨言。
利益的杠杆,比任何行政命令都更有效地撬动了改革的巨石。清丈工作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全省铺开,虽然依旧会遇到各种具体问题,但最大的阻力已经化为无形,甚至转变为动力。秦良玉坐镇总兵府,听着各地报来的喜讯,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意。她再次证明,非常之时,需用非常之策。
与此同时,在成都府乃至其他几个府城,一种新事物的萌芽也开始悄然出现。几位致仕回乡、思想较为开明的官员和士绅,受到京城风气和皇帝政策的影响,尝试着开办了一些小规模的“义学”或“女塾”。
这些学堂与传统的私塾有所不同,除了教授《女诫》、《千字文》等基础内容外,还会讲授一些简单的算术、记账方法,甚至请来熟练的女工教授纺织、刺绣等实用技艺,美其名曰“训导妇功,以利家计”。虽然规模很小,学生也多局限于士绅家族内部,但其导向性却十分明显:开始认可女子学习实用知识的意义。
这细微的变化,如同石缝中钻出的嫩芽,虽然弱小,却预示着某种社会风气的悄然转向。它们与秦良玉的成功、与市井间流传的巾帼故事相互呼应,共同编织着一张潜移默化改变观念的网。
镇北堡外,冰雪消融,黑土地变得泥泞不堪。赵率教率领的远征军,历经长途跋涉,终于与李永芳成功会师。援军的到来,极大地增强了明军的实力和士气,尤其是带来的重型火炮和大量弹药,使得镇北堡的防御能力上了几个台阶。
然而,敌人也变得更强了。罗刹人在上游建立的据点(雅库茨克堡)已经彻底完工,成了一座坚固的木制堡垒,配备了相当数量的火炮,驻军也增加到了数百人。他们显然也察觉到了明军援兵的到来,活动变得更加频繁和具有侵略性。
一场激烈的攻防战在黑龙江畔展开。罗刹军队主动出击,试图趁明军立足未稳,摧毁镇北堡。他们依仗着火炮和滑膛枪的优势,排着整齐的队列,向明军阵地发动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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