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昌六年的金秋,硕果累累,帝国的新政在各条战线上开始收获初步的成果。然而,秋风吹拂下的不仅是丰收的喜悦,更有暗流涌动中更为复杂的考验。年轻一代的砥柱们,在各自的领域迎接着更深层次的挑战。
归化城外的互市已是车水马龙,蒙汉交易日益频繁。但随着交易规模的扩大,新的问题浮现:大宗贸易中,铜钱、银锭的搬运、清点、鉴定成色变得极其繁琐,且不安全;许多中小商户和牧民缺乏足够的流动资金,制约了交易规模;更重要的是,缺乏一个跨区域的、高效的清算体系,限制了商业网络的进一步扩张。
李自成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瓶颈。他注意到,一些信誉良好的大晋商之间,已经开始使用一种名为的私人信用凭证进行结算,但这仅限于小圈子内,无法普及。
不能总靠实物金银和私人信用。李自成在向满桂呈交的条陈中写道,互市欲做大,需有朝廷背书的、便捷安全的金融工具。
他的建议大胆而富有前瞻性:由皇商司牵头,联合几家实力雄厚、信誉卓着的晋商和徽商,共同出资成立漠南汇通票号。票号发行一种标准化的汇兑银票,可在所有皇商司据点及合作商号通兑;同时,面向诚信商户和部落头人,开展小额的存货抵押借贷业务,盘活他们的资产;并尝试建立与内地主要商埠(如张家口、大同、京师)的异地汇兑网络。
满桂对此将信将疑,但鉴于李自成过往的表现,还是同意让他小范围试行。李自成亲自挑选合作商号,严格核定其资产和信誉,并制定了极其严密的防伪措施和兑付流程。首批汇兑银票设计精美,采用了复杂的暗记和多重合印技术,面额固定,便于携带和计算。
起初,商民们对此新生事物心存疑虑,持观望态度。李自成便让皇商司在收购皮货、牲畜时,主动提出可以支付部分银票,并承诺随时足额兑付白银。同时,在互市理事厅旁设立专门的兑付点,派兵守卫,确保安全。
当几个大胆的商人尝试着用银票成功在数百里外的大同府兑出现银后,银票的信用迅速建立起来。它极大地便利了交易,降低了风险,那些获得小额贷款的商户和牧民也得以扩大经营。一种崭新的、基于朝廷信用的金融血液,开始注入漠南的经济体,推动着融合走向更深层次。李自成此举,已超越了单纯的商贸管理,触及了现代金融的雏形,展现出了他卓越的经济头脑。
皇商司在江南织造业确立了霸主地位,张献忠主导制定的织造标准也逐渐被行业接受。然而,标准的推行并非一帆风顺,它不可避免地触及了更深层次的技术革新和利益调整。
最大的阻力来自于织机本身。江南普遍使用的传统织机效率低下,难以稳定织出符合新标准中高密度、复杂花纹要求的绸缎。一些试图改进织机的小作坊,却因缺乏资金和技术指导,屡屡失败。而拥有改良技术的大作坊则秘而不宣,企图维持技术垄断。
张献忠意识到,标准若没有相应的技术支撑,终将成为空中楼阁。他再次展现出其雷厉风行的作风。一方面,他请示皇商司,拨出专款设立织机改良悬赏,重金征集能工巧匠设计新型高效织机,并要求中标者必须公开图纸,由皇商司负责推广。另一方面,他强行推动皇商司下属最大的几家官营织坊,率先淘汰旧式织机,全面换装经过格物院工匠初步改良的新式绫机。
此举遭到了官营织坊内大量习惯旧工艺的老工匠的强烈抵制。祖宗传下来的家伙式,用了辈子了,凭什么说换就换?这新机子别扭得很,还没老家伙出活快!怨声载道,甚至出现了消极怠工的情况。
张献亲临最大的苏州织造局,他没有训斥,而是将老师傅们和年轻学徒一起召集到工坊。他让一位已经熟练掌握新式织机的年轻女工当场演示。只见那女工手脚并用,新型织机运转流畅,梭子飞驰,效率明显高于旧织机,而且织出的云锦图案更加精美、均匀。
诸位老师傅,张献忠指着那飞梭说道,我敬重各位的手艺,那是几十年练就的精华。但时代在变,朝廷的要求在变,市场的需求也在变!这新织机,不是要废掉各位的手艺,而是要让各位的手艺,能发挥出更大的价值,织出更值钱、更抢手的货!皇商司不会让各位吃亏,学习期间工钱照发,学会之后,按新标准织出的绸缎,计件工钱上浮三成!
利益驱动加上眼见为实,老师傅们的抵触情绪逐渐化解。张献忠又安排年轻学徒与老师傅结对,互相学习——学徒学老师傅的经验手感,老师傅学新织机的操作技巧。同时,皇商司组织技术骨干,编写详尽的《新式织机操作与维护手册》,分发各处。
在张献忠的强力推动和利益引导下,一场由标准倒逼的技术革新,在江南织造业艰难却坚定地展开。机器的轰鸣声里,不仅蕴含着效率的提升,更预示着工业生产标准化时代的悄然临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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